袁其急忙摆脱,先关上里屋的门。看来是赶不走这个人了,那就先忍耐着,让这个人失去新鲜劲儿,不用他赶,这个人也会自行离开。
在被窝外呆得久了,袁其的身子又开始打哆嗦,不由得双臂抱紧,抵御寒冷。
黄云天看在眼里,“你很冷是不是?”
袁其:“废话!”
黄云天慢慢靠近,把袁其推到床上,“那就睡吧。”
第45章
黄云天吃过袁其做的饭,就动身去往县城,买了一床棉垫回来,袁其看着黄云天买回来的棉垫,眼里直放光,这棉垫不要一分钱就能拿到,真是太好了。嘴里却不饶人:“哼!算是你对我的补偿。”
黄云天笑而不语。袁其怎么说都可以,他开心就好。
近日郭掌柜的派很多伙计走街串巷,到住人区里收旧棉衣或者破棉衣,这些人家多年来还真得积攒了许多旧衣服,听说有人来收,把扔在储物间里的旧衣服都收集起来,卖给了收衣服的伙计。
造棉垫是一个大工程,缺太多的人手,而这棉垫又是紧俏货,郭掌柜还想着把这棉垫卖到更远的地方,于是他从县城附近招了大量的人。邻近年关,很多人一年来都未赚多少钱,正在为置办年货犯愁呢。听说县城里的郭掌柜要招人手,纷纷报名。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让当地的人增加了许多赚钱的渠道。
与此同时,今年又到了交税的时候。乔纪维交完里朝廷里的税,地主家的少爷赵基又来收税。秋天时赵基的父亲刚刚逝世,赵基又没亲兄弟,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了这一大片土地的主人。父亲在时赵基还有人管教,如今父亲没了,赵基愈发放纵起来,整日在县城里的赌场里赌博,把这个家败落地不像个样子。到如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赵基拿去还赌债。但即便如此,赵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庭院还在,土地也还在。
赵基走到乔纪维家,钱大永把事先准备好的五十二文钱交给赵基。看到这仅有的五十二文,赵基当即拉下了脸,“怎么就这点钱,你家今年不是赚了很多钱吗,都去了哪里?”
钱大永被责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大声喊道:“小维!”
乔纪维听到喊声自卧室里走出来,“怎么了?”
钱大永道:“他说咱们交税交少了。”
乔纪维当即明白过来,他对赵基说道:“我们今年赚的钱可都是买卖东西得来的,可一点都没有从田里挖,就田里的那点东西能卖几个钱。所以这五十二文啊一点都不少。”
赵基想了想,觉得乔纪维说得话也在理。毕竟土地出产的东西压根就不值钱,农人一年来光靠种地得给温饱就算烧高香了。但他最近实在急着用钱,于是问道:“那可否借我一些钱?”
乔纪维可不想让自己的钱财去向不明:“干啥呢?”
赵基扯了个慌:“开一个客栈。”
还好乔纪维之前打听到赵基不务正业,于是正色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这些钱干什么,我这钱啊来得也不容易,可不能让你在桌子上一押,全打了水漂。”
赵基见瞒不住了,只好说道:“你放心,我赌赢了钱,就把钱双倍还给你。”这便是鬼话了,在这个世上,即使要信一位花心的公子,也不能信一个实诚的赌徒。况且赵基并不实诚。
乔纪维笑道:“与其把钱借给你,倒不如我从你那里买点东西,这钱你还不用还了。”
“你要买什么?”见事情有了转机,赵基露出喜色。
“土地!”
听到这个词,赵基又低下了头,“家父在世时说过,就算把儿子给卖了,土地也不能转卖。可不可以我卖给你们几件汉代的宝藏?”
“我们只要土地。”乔纪维不容商量。
“好吧,”赵基失望地叹息,转身要离开。背影看上去十分地落寞,但走了一半路,又回来了,他对着乔纪维说道:“我可以把土地卖给你,但只能卖很小一部分。”
乔纪维见事情成了,面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好。”
有了土地,就有了一辈子的安身立命之本。乔纪维自然也对这时候的封建土地所有制深恶痛绝,但他想靠自己的智慧,远远不能触动这封建的根基,况且这时候东林党人在朝堂上猖獗,加上宦官专权,乔纪维自知经商之才有余为官之才不足,改革到了根子上弄不好身家性命都不能保全,到了最后发布的政令还可能被顽固势力篡改,实在是竹篮子里打水。历朝历代哪一个改革者不是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况且他也没有兼济天下的胸襟,既然不能为民请命,那便独善其身吧。
赵基要卖给钱家二十亩地,其中一亩地就要受一两银子。虽说钱家今年靠染麻衣制酒赚了不少钱。但短时间内也不能把二十两银子全部交出去。
乔纪维先把赵基打发走,约定过些天凑足银子,一齐送到他府上。
要把土地买到,钱母这一关还必须得过。乔纪维走近了正室,钱母此刻正在织机前纺着棉衣,钱大永的那一件已经做出来了,这一件是给乔纪维坐的。
乔纪维鼓足勇气,“大娘,我想买一些土地,还需要一些银子。所以想问您能不能拿出来一点。”
钱母停下手中的伙计,转过头看乔纪维,“一共要多少钱?”土地对于农人的重要性钱母活了一辈子自然也是知晓的,拎得清。对乔纪维的打算钱母自然也没反对的理由。但她想着过完年就要给钱大永说一门亲事,购聘礼可不是一二两银子的事儿,过年也得花一部分钱财,如果全拿出来,别说说亲了,恐怕连年都过不好。
于是钱母道:“我只给你十两银子,剩下的,你和大永再想想办法吧。”
这一半银子着实不太够,乔纪维争取,“能否再多给一点?”
钱母脸色不虞,“不行,只能给这么多钱。”之后又给乔纪维扯了个慌,说是有别的用处。但并不是给钱大永说亲用。
乔纪维见从钱母手里要不出钱了,只好退出来。
乔纪维一时也挣不出这么多钱,只能借了。虽然老一辈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借钱,但现在要买的东西可顶重要,实属特殊情况。
钱大永的姑母这一边肯定是不能借的,毕竟姑母一人住在县城里有不容易。乔纪维最后只得向郭掌柜的求助。
第二天乔纪维就又把牛车赶到了县城,去了郭掌柜家的店面。
郭掌柜的见乔纪维又来了,本想着乔纪维可能又钻研出了一个卖东西的法子,不由得喜形于色。说道:“来说说,是不是要造了个枕头或者新衣服什么的,让我们制?这次咱们说好,□□分。”
乔纪维笑着摇头,“我哪里又这么大的本事?今天呢我可是来借钱的。”
郭掌柜听了,脸上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乔纪维把要买土地的事儿进一步说明。
郭掌柜道:“既然如此,何不我先给你十两银子,权当垫付卖棉垫的利润。等十两银子足数了,回头我再把卖棉垫的利润送给你。”
乔纪维笑了笑,“这样也好。”
乔纪维随后把那二十两银子揣进怀里,径直到了赵基家门前。给他开门的是位老管家,这老人未曾见过乔纪维,问道:“你有何事?”
乔纪维不想过多解释:“找你家少爷的。”
管家把手伸向院子里:“进来吧。”语气略冷淡。
赵基家的院子颇有种萧索的感觉,一半是在冬日里的缘故,一半却是因为赵基辞退了一大半的佣人。他这时还没有归家,可能还逗留在赌场里。
乔纪维坐在屋子里,里面炭炉烧着,将这屋子烘得温暖似春。青花瓷瓶一溜排在橱柜上,看来这家不是那么容易败落的。
乔纪维在这间正屋里一直坐着,也不嫌凄冷,下人门进进出出,时常给乔纪维添口茶。
过了两个时辰,赵基才回到府里。看到乔纪维,原本丧气的脸上又现出了光彩。“钱带来了。”
乔纪维把怀里的包裹拿出来,“整二十两银子。”
看到银子,赵基的手突然抖起来。他拿起乔纪维放在桌子上的包裹,兴高采烈,转身又要走出门去。
“唉!”乔纪维冲到前面,抬起胳膊拦住他。那手白皙得很,很难把它和面前这个略微强势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赵基只好叫了管家,“你去给他量二十亩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