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易拉罐在温峋手中渐渐往里凹了一个弧度,温峋看向阮廷脸侧浅浅的酒窝,一时竟觉得恍惚,仿佛这句话是如此熟悉。
“不服气啊。”阮廷继续挑衅,“很期待你能反驳我,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身上有我用等价物换不到的东西,从别人身上也换不到,那个时候你再来……”阮廷停了下来,很快他摇了摇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温峋也陷入短暂的困顿,他盯着阮廷发来的转账消息,一言不发。
阮廷不再和温峋理论,只身进了厨房,一顿操作之后回到客厅,看着温峋。
温峋回过神来:“弄好了?”
阮廷看着他,半晌后说:“煤气怎么用?”
温峋:“……”
两个人一起进了厨房,阮廷伸手放到开关上,回头看向温峋。
温峋无奈地伸出手,站在阮廷身后,手刚要覆上去,却堪堪停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后,先一把拍开了阮廷的胳膊,然后说:“手拿开,我给你示范。”
阮廷手一抽,当场把一个盘子给摔了。
玻璃碗炸裂传来清脆的一声,一时间竟不知谁对谁错。然而阮廷立马在温峋开口前堵住了他的嘴:“你别说话,别冲动,我赔。”
谁知道这个穷鬼会说出什么震惊全家的言论,先堵上他的嘴再说,反正只是一个碗而已。
阮廷的人生信仰之一: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别给自己添一根头发丝的烦恼。
温峋没搭理他,把煤气拧开之后走出厨房,一只脚刚迈出去,看了客厅的现状,沙发上随意摆着阮廷的购物成果、生活用品以及潦草叠好的小毯,温峋回头问阮廷:“你不是有洁癖吗?”
阮廷大大方方地回:“是的,所以我待在你家心情很复杂,你懂的吧。”
“不懂。”温峋老实说,“只有你的生活区脏乱差。”
阮廷:“……”
温峋家的确还算整洁,除了自己的沙发圈乱了点以外。
相顾无言,唯有背影和后脑勺解千怒火。
阮廷本以为睡沙发和没有热水已经是生活中最大的考验了,谁知忘记了还有卫生间这个祖宗。他热好水后,去了卫生间,正上着厕所,背后传来一阵凉飕飕的风。
门又被出其不意的打开了,温峋看了一眼卫生间里的人正在做的事情,立马退了出去。
那一瞬间,阮廷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自己全身都是光着的,而不局限于某个部位。
阮总平生最尴尬的某个瞬间,记下了。
上完厕所后,阮廷走到温峋面前,质问看上去一脸风平浪静的人:“你为什么要闯进来?”
坐在沙发上的温峋掀了掀眼皮:“你没有锁门。”
阮廷满脸问号:“我没锁门?根本没门锁好吗!”
温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自家的构造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卫生间的门锁坏了,之前只有他一个人住,就没管了,屋子里莫名多了一个人后,才意识到了不方便,不过他仍以阮廷小题大做般的口气说:“我不懂你闹什么,都是男的,介意什么?”
站着的阮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温峋:“介意什么?哈,我怕你自卑。”
结果温峋一脸天真地回:“我不自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温峋:我真不自卑。
第12章
无语。
阮廷往客厅走,擦着温峋的肩毫不留情地走过去,这一撞不要紧,他感觉温峋纹丝不动,自己差点儿被撞出内伤来。
阮廷回头看着温峋那张没有表情的可恶的脸,虽然长得不赖,却很想来上一拳,但明显对方的拳头更大,还比自己暴力。
光身上的伤就有一堆,说不定是打架打出来的。
拳头就是真理,但阮廷从小到大最讨厌动手动脚,砸钱文明解决不好吗?暴力帅哥不是帅哥,可惜了。
穷鬼,能打,有时早出晚归,阮廷揉着自己的肩膀怀疑起温峋的职业来。
他潇洒往沙发上一坐,拿起水果刀和橙子,两双长腿一叠,问:“你厉害你能打,也没见你靠这个发财致富啊。”
温峋冷冷地看着他:“不用发财致富,揍你够用了。”
阮廷一听这话,手抖了一下,手背上立马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冒了出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阮廷感到两眼一黑,受伤的手僵在身前,另一只手立即开始在沙发上胡乱摸着手机。
“你干什么?”温峋说。
“打电话。”阮廷说,“这么大口子,我拒绝创可贴,我要去医院。”
温峋叹了一口气,打开柜子提起医药箱朝阮廷走了过去,在阮廷差一点拿到手机时把他的手机一脚踹到了更远的地方。
阮廷:“……”
温峋一手抓住阮廷的胳膊,用膝盖顶着阮廷的腿,轻轻一用力,阮廷便倒在了沙发上。阮廷那一声疼还没喊出来,温峋压住了他的胳膊,贴在他耳边说:“别动。”
这种亲密程度的接触让阮廷身体一僵,但他还没来得及遐思翩翩,感到全身好几个部位的神经元都疯狂向中枢发送着受到外界强烈痛刺激的信息。
温峋一边压着阮廷的腿不让他翻身,一边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和碘酒,开始给阮廷的手消毒包扎。
阮廷忍着痛嚎了几声,大熊好巧不巧,就在这个销魂的关头来了。
他看见两个人紧紧挨着,一起倒在沙发上,温峋压在阮廷身上,他们两个一个表情不耐,一个表情狰狞。
“这是?”大熊看不懂了,“需要我拉架吗?”
温峋强行替阮廷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后,放开了阮廷,一脸疲惫且嫌弃的把阮廷推到一边,让他和自己之间起码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阮廷抬起自己的右手仔细检查,雪白的纱布在手上缠了几圈,还工工整整的打了个结。
“怎么了这是。”大熊咬着一根烤肠走到两人身边,看见沾血的纱布后眼皮一跳,“怎么还见血了!”
阮廷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这个暴力狂不让我去医院,还用武力压制我。”
大熊伸手要去摸阮廷的手,阮廷一闪身,大熊扑了个空。这下他也有点不耐烦,问:“你手怎么了?”
“切橙子划了一道口子。”阮廷说。
大熊嫌弃地皱起眉头:“这都要去医院,这种程度的伤我平时连创可贴都不贴好吧。”
阮廷抬起了头:“你是怎么健康平安的长这么大的啊小老弟。”
缄默的温峋此刻终于开了口,对大熊说:“别理他,他比纨绔还娇贵,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事儿,我妈出去打牌了,家里只剩我爸看着,我跟他待着闲得慌,出来散会儿。”大熊咬下了最后一口烤肠。
阮廷想起了回来的路上看见几户院子里都有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声音时不时能传到路口,感情是在打牌。
“真是闲的没事儿干了。”他自言自语道。
“当然闲了。”大熊开始翻找温峋家里的零食,“又不是谁都像我哥一样有干不完的活儿。”大熊说着,回头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温峋,“是吧哥,你家里的那盘怪味豆去哪儿了?”
“上次不是被你吃完了吗?”温峋斜眼看他。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大熊反应过来,乖乖坐好,“对了,你帮别人收租顺不顺?”
“还行。”温峋的语气软了许多,脸上瞬间冒出万股无奈之意。
阮廷竖起了耳朵,睁圆了眼睛:“收租?替别人卖命?”
大熊碰了碰阮廷的胳膊并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了烟盒给了温峋一支,自己留了一支,用余光瞥了一眼阮廷后把烟盒扔回兜里,摆了一张笑脸问温峋:“哥,这是短期的活儿,危险不?”
“给钱就行。”温峋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掀起眼皮看向阮廷,在阮廷无声的抗议下点燃了烟,他点烟的姿势很老道,牙齿轻轻咬着烟屁股,脸上甚至还带着轻微笑意,青白的烟雾弥漫升腾起来的时候,那几乎无可察觉的一丝坏笑也从唇边溢走了,然后才把打火机丢给了大熊。
“疯子。”阮廷评价。
在他的认知中,钱是为命服务的,而绝不能是要钱不要命。
“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简直不可理喻,为了挣钱疯了吧。”阮廷再次自言自语。
温峋并未搭理他,难得大熊也没有搭理他,只剩一片更浓郁的烟云在他们中间舒展身躯,一点一点升空,然后与空气相拥相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