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少漫(30)

许之圳点点头表示明白,和陈松安聊了几句差不多了,化妆师准备上前给他补妆,他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抓住陈松安的外套袖子,眼神执着看向他,“可是,陈导,傅卜他……真的就只能这样……这样惨吗?” 护不住母亲的病体,守不了自己的梦想,想为国报效却早早死在了隐秘的幕后,甚至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一生看似美好壮烈,实际处处充满了悲剧色彩,无数个遗憾被隐藏在苦楚下,不被人得知。他的单纯天真是他美好的品质,可是善人却难有善报,虽是为国牺牲,可甚至除了组织里为数不多相熟的几个人和朋友家人外都无人记得他,墓碑上只能草草写上“傅家傅卜”,英年早逝,除此自外,在世人眼里,再无其他。

是怀揣着赤诚投入组织,想为自己心爱的北平奋力递上自己的努力,苦练枪击和打斗本事,却连战场都没能上,就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尤其是从上帝视角去看待这个角色,就更加为他叹惋心疼,只能感慨命运无常。

他眼角沁出泪花,拉着陈松安的袖子不松,想要为他、一个虚拟的人物谋得一个解释。

陈松安愣了片刻,垂首缓缓思考,道,“他也发光发亮过,对他而言,或许就足够了。” 许之圳慢慢松开手,低下头,“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靠电脑坏了 平板键盘还没买 蹲几天电脑要再不好我就格式化算了 这几天更新会有点影响

第26章

深夜,去西安的飞机上,许之圳沉沉睡去,盖着空姐友情送上的米色小毯子,梦里不安稳,划下一行泪来。

谢北从游戏中抽身,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也眯一会,这趟飞机时间不长,到了之后就要去酒店入住。

偶然转身拿耳机,余光瞥见什么,他愣了一下,嘟囔声“梦到什么鬼故事了……”,随手拿了张纸帮忙拭去那行泪,然后准备休息。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今天年能靖的话。

他下午和许之圳是分开拍摄,他拍摄打戏部分,许之圳去拍一场和母亲的对手戏,拍完卸妆后就赶飞机来西安了。卸妆时年能靖溜过来和他瞎聊,其中说了句话,“他或许真的是这条路的料。”

谢北蹙眉,知道年能靖不会莫名奇妙说这话,于是问为什么。

年能靖一向藏不住话,眉飞色舞就说了那边片场的事,说完谢北倒是陷入沉默。许之圳其实一向比他要冷静得多,他们俩合作多,他也就更清楚许之圳的状态究竟是怎样,平常排练时虽然经常也会爆发出精彩的对峙,算是旗鼓相当的拼戏,但只要一结束几乎都能瞬间看着彼此笑出来,瞬间出戏。像今天的事,到目前他还真没在许之圳身上遇到过。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拍戏中谁都会入戏,更何况是许之圳这种第一次接触实景拍戏的人,程度自然和学校排练返作业不一样,一时入戏自然正常。可他却也难免惊讶,他也看了傅卜的人物小传,知道他的性格,还知道许之圳拍的是什么戏份,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一场这么入戏,甚至出戏了都感觉不到疼痛。

谢北想了会,自然也是琢磨不出什么,过了会就歇下了,只浅眠中还是蹙着眉头的。

红眼航班,抵达时候已经是深夜,谢北带着口罩帽子下去,年能靖脑子也是懵的,都没想太多,直到走出去才发现外面聚了不少粉丝,拿着□□大炮的不在少数,多是小姑娘,带着口罩跟着他们走,但秩序还算好,今天是跟剧组来的,也没有雇保镖,粉丝跟谢北保持了一小段距离,边走边拍。

许之圳满脸茫然,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戴口罩,跟着年能靖后面无声无息走着,顺便打量一边辛苦工作的站姐。

真是不容易,都这个点了还在机场候着。

等坐上了剧组接的车,许之圳才放松下来,但余光瞥见年能靖掏出手机打电话,他顺便听了一嘴。

“…………嗯对,对,应该是他…………盯一下,在酒店旁边看一下,我们这个车等上了路才能知道有没有黄牛跟着……………对,注意下,这么晚了麻烦了啊…………”

许之圳听得有些茫然,手肘捣捣谢北,凑过去,“年哥在说什么?”

他还没醒闷,整个人缩在oversize黑色卫衣里,戴着口罩,眼神迷离,反应了好一会才回答,“看到了个私生,有过几次跟车和蹲酒店的经历,年哥不大放心吧——”说着打了个哈切,又闭上眼睛。

许之圳还沉浸在震惊中,私生吗?在刚刚那群小姑娘里面吗?

这几年随着饭圈普及化,加上明星也五花八门越来越多,追星行业越来越好赚钱,黄牛愈加多的同时私生粉也在猛增,虽然饭圈很排斥私生粉,但事实上很难影响私生的狂增。许之圳知道私生粉还是以前刷微博时候看到一篇科普式的文章,看完满脸震惊,想象不出来得是怎样恶毒内心扭曲的人会去选择当私生。

结果现在说就在刚刚那群小姑娘里就有私生粉?还跟过几次车和蹲酒店?

许之圳慢慢躺回去,眼睛瞪得滚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但这次路上还算顺利,年能靖观察一会,司机也说应该没人跟车,于是直接抵达酒店,办理入住后时间也不晚了,回房休息后也没再说什么。

西安这订的酒店是五星级酒店,同样订了两个套房,许之圳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主卧,也没洗澡直接躺下了,睡到八点出头就被助理喊醒,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去淋浴做护肤。在西安出的都是外景,没有棚子,加上他们到达得晚,正好在酒店化完妆换完衣服再去现场正好。

化妆师去给谢北化完后才来许之圳房间里,彼时他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化妆师无奈,就着他躺着的姿势给他上妆,居然一直到结束他也没醒,把旁边一干人笑殇了,说这是带去拐卖了都醒不过来的。

今天出的景是在西安一处古迹,抵达时已过中午,许之圳难得吃上了热腾腾的米饭,虽然只有小半碗,就着素菜和几块鸡胸肉吃得一干二净。现场已经报备过清过一截场,这边的导演是B组导张恒国,过来打过招呼,简单沟通过后就准备即刻开拍。

第一次来西安,新鲜的劲还没有过就要倾一腔热血重于故事里的世界,许之圳不自觉手搓着长长褂衫的侧边,身侧连空气都是清冽陌生的,他沉心下来,闭上眼,回到那个世界。

古旧的城墙边上,两个人沉默着,慢慢的漫长的走着,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身后是张扬的红日,不过在午后已收敛些许锋芒,只散漫的布着光,笼罩着青涩年轻的少年人。

胡华神色间仍是那般张傲,手虚虚笼在脑后,一身深蓝长褂被他穿得不伦不类,年轻人肩膀瘦削,撑不起来这件长褂,从背影看起来明显看得出单薄的身躯。

傅卜还要更单薄些,虚虚的,躲在那件素色长褂里,像是风吹过就要被吹散一般。

他神色迷茫,望向远方的眼神带着些许茫然和不知所措,跟在胡华身边,简直是两个极端。

胡华也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斜撇他一眼,正好风启,两人停在一处城墙边,靠在上面说话。

“怎么了你?这么失魂落魄的。”

胡华说话一股子有些轻佻的含笑意味,尾音上扬,为人也总是带着笑的,无论笑意是否真心,总是不吝惜施舍。他像是天生的风流浪子,徘徊世间,也不知所求为何。

傅卜眼眶微红,他看着城墙下漫漫长路,人来人往,瓦舍低楼,驶过的黄包车,飞来的电车,还有趾高气昂的警督,左顾右盼的行人,抱着孩子慢慢走着的妇人。

北平的一切一切,都要被他舍下,奔向遥远的国外,却也不知能否躲过那一场事端。

他颤着嗓,哑了喉,扭过头看他,目光似掩在薄薄琉璃片后,又好像能穿过那片似的,直直的穿到少年漫不经心的眸里,少年一怔。

“母亲想让我去留学,可是……”

他止住,再次转过头,毅然决然的,又看向那片阳光下的太平北平。

即使是好友也难懂他心中想法,他的苦楚又真正有谁能懂,他一向是个软糯的性子惯了的,偶尔强硬一会甚至都良心不安。更何况是母亲的决定,他更没办法违抗,却又是十多年来难得的一次发自内心想做什么事,却被人制住了手脚而无法动作。年少心事单纯,思想也不比日后,此时像是钻入了牛角尖里,愈想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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