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嘶吼(2)

从刚才在会议室见到那个小男孩开始,T2的反应便不太对,他好像对那个小男孩表示出了过多的关心。

我们都是被从小培养起来的专业特工,被教官教导的第一课就是暴露自己的情绪是大忌。乃至于后来真正为组织效力,受到天网般的束缚之后,恨不得将说出与任务无关的话都算作大忌。

T2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特工,他在执行任务时,永远都是极致的理智和无情,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惦念着什么的样子。

我掸了掸烟灰,刚想开口问问T2,从车道另一边开来了一辆低调又隐蔽的黑车。驾驶席上的人手臂搭在车窗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这人就是T1。

T2不抽烟,他习惯性坐在后排,远离我们这种大气污染源。

我坐在副驾驶吸烟,从后视镜打量着T2的神色。他沉默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辗灭了烧尽的烟蒂,从风挡看向道路前方,远光灯穿不透的那片黑暗。

我想不明白,那个小男孩为什么会出现在三楼的会议室里?之前在我眼前闪过的黑影是什么?难道那个小男孩有什么强化奔跑能力的特异功能吗?就算如此,他又是如何重新回到三楼的?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的人生从踏入那栋大楼时,就注定会被颠覆了。

☆、魅魔

从那天结束之后,我和T1、T2又执行了几次任务。

T2在执行任务时,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稳重,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当任务结束,两次任务间短暂的闲暇时间,我总能注意到他坐在餐厅靠窗的位子,望着窗外某一处,关押着那个小男孩的囚室方向。

我无法自控的想到郑总那日露出的狂热又痴迷的模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想T2也变成那副瘾君子一样的样子。

组织里的每一个能执行任务的特工,都是千挑万选出来,最冷静无情,最适合成为组织的工具的那一小部分人。

情感,对于工具来说,是不必要的累赘。

但是再极端严苛的训练,也无法抹掉我们身上与人性相关的部分。组织对于情绪和情感失控的特工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抹杀,干脆弃用已经坏了的工具。

我从很久以前,就活在了惴惴不安之中。我知道组织的一切明暗规则,我知道一旦我喜欢T2的事露出端倪,会是什么下场。

我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学会将这份感情隐藏在执行任务时的交流里,我才能完美的不留一丝痕迹。

可是我无法忍受看到那样注视着某个人的目光出现在T2身上,我无法忍受他那样的目光不加掩藏的给了别人。

那个小男孩一定有问题,我决定重新调查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调出任务录像的备份。理论上来说,特工不被允许保留每次任务的相关信息和录像,但是我会私下保存和T2一起出任务的那些部分。

我用慢倍速看完了黑影出现之前的录像,没能发现黑影的任何形迹。再之后,那个黑影就像是从地底钻上来的一般,突然出现我的视野里。因为速度太快,他的面目模糊不清,但是从体型上来看,他完全可以是那个小男孩。

我近乎逐帧播放,看着那团模糊的东西在图片中位移。隔着屏幕过于明亮的荧光,我盯着他回头看向我的那一瞬间,双眼发出的血红的光。

在他即将从画面里消失,完全闪入楼道之内的时候,我脊背发凉的按下了暂停键。我难以置信的倒退重播,暂停,再倒回——我发现视频里的影子是斜向上的!

他攀上了四楼,迎面见过T2,不知怎么,和我汇合的T2竟为他打掩护说他没有见过他。

电脑屏幕的画面定格在那一瞬,我像是着了魔,努力想要找出是我眼花的证据。可惜即便将图片的倍率放大成马赛克,我也无法得到更多的线索。

我长出一口气,把纷乱的情绪全部压下去,点开物证实验室的报告。

报告证实,我捡到的头发全部属于坐在那个工位办公的普通平民,那个工位下或许并没有藏过那个小男孩。以他的移动速度,大概是我注意到黑影从那个方向出现的时候,他刚好经过那里而已。

这个小男孩有非人的速度,无声的行动,他若是想要一直藏下去,仅凭我和T2两个□□凡胎根本没机会抓住他。那么他后来为什么会乖乖的现身于三楼的会议室,没有继续乱跑?

郑总在追捕他。如果说他是害怕郑总的,那他为什么会故意出现在我们面前,被我们抓住呢?

这个小男孩的行为有自相矛盾之处,我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来推理出他的目的,也无法用正常的理由解释T2身上的古怪之处。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被感情压过了理智,这样的我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我需要一个局外人的解读。我给我唯一信任的那个人发了消息:“可以见一面吗?”

我们的见面地点约在了天空之庭。天空之庭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一群长着翅膀的光pi股小天使围着你唱歌的地方。然而实际上,当我踏过人工堆砌的铺满草坪的山坡,前方等待我的不是温馨和美的花园,而是零星分布的一片可替换的虚拟墓碑的碑群。

我挑了一个位于偏僻角落的墓碑。墓碑的基底是一块空白的石板,根据凭吊者选择的对象,它会显现逝者的名字和相片。

我这次来祭拜的人是我的师父曹科。

组织为了保护特工们的隐私,在我们进入组织的第一天就剥夺了我们的名字和生日之类的个人信息,我们彼此都只能以代号相称。最终能赎回自己的本名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年满三十五岁退居二线的老人。前者是英年早逝的不幸,后者是爬出尸山血海的大幸。我约见的那个人就是后者。

在我默默注视着我师父的墓碑之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看到了我师父的师父,如今的档案部副主任,顾鹏。

我对他点头示意:“师公,您来了。”

顾总虽然从一次次刀山火海的任务中活了下来,但是他也因此失去了一条右臂,和一只眼睛。他左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利索的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他说:“你有一段时间没来看他了吧?”

我望着相片里那个年轻的笑脸,回答说:“最近任务太多了,有点忙。”

顾总说:“没事的时候,就多来看看他。我只有看到他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没有回答。我师父死的时候才二十八岁。我每次来这里见他,都有一种我会比他活的还短的预感,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兆头。

顾总问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把之前的那次任务和他讲了,告诉他郑总和T2身上的反常。

顾总脸色凝重,半晌没有言语。

我问他:“您是知道些什么吗?”

顾总做出某种决定似的轻叹一声,然后才说:“你们可能是遇见魅童了。”

“魅童?那是什么?”

“大概是一种类人的生物,擅长操纵人心。我也只在刚进入档案部的时候听一些老人说过,他们说古代那些祸乱朝堂的宠妃,神话故事里的妖狐成精,都是魅童长大之后的成年体——魅魔。”

“魅童......”我咀嚼着这两个字,问顾总:“他是怎么操纵人心的?郑总和T2如果真的是中了他的招,我该怎么破解?”

顾总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档案部里关于魅魔的资料已经被人毁了。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也从没被证明过真伪。

“据说,魅魔对人的干扰要通过某种形式的接触,接触越多,对受害者的控制越强。而魅童因为是幼年体,所以会比成年的魅魔更脆弱一些,能力也更弱一点。

“至于破解之法,有人说杀了魅魔就能解救受害者,也有人说魅魔的法术无解,中招的人终生都会成为魅魔的俘虏。不过说这些话的人,自己都没见过魅魔,他们所说的也就没有办法辨别真伪了。”

关于传说的部分,就连顾总也只是听别人说来的,我即便深究也没有什么用,更加令我在意的一点,是档案部里关于魅魔的资料被毁了。

档案部的档案除了纸质版本还有各处备份过的电子版,有能力把所有资料一起毁掉的只有我们组织内部的人。而我现在的怀疑对象里,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嫌疑人就是组织里的老资历郑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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