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瑜今天穿的是自己送给他的新衣服,衣服款式虽简单但特别考验身材,聂瑜个高肩又宽,深色衣服衬出干净脸庞,工装风硬朗又新潮,配他正好。
只要不乱穿衣服的话明明是个帅哥啊。
费遐周在心中悄声说。
而这个帅哥现在是我的人呢。
“醒了没?”
聂瑜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睡傻了吗?”
费遐周这才抬起发酸的脖子,半边脸颊因为趴在桌上太久而泛红,不平整的木桌在皮肤上印刻了一条曲折的纹路。
聂瑜抬手揉了揉他发红的脸,吐槽:“不知道垫本书再睡吗?”
“太困了。”
他揉了揉眼睛,挤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费遐周自己不知道,其实他一犯困的时候气势就会弱下去,炸毛小狐狸也变成了耷拉着耳朵的小猫咪,垂落睫毛,狭长的眼尾泛着淡红色,生出几分说不清的委屈和可怜。
“今天怎么这么累?放学都不知道回家,我还以为你又……”聂瑜说了一半顿住,不吉利的话不出口。
费遐周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专门为聂瑜准备的精选例题笔记,翻到最新的一页给他看。
“你上次周测没做出来的那个大题,我找了些同类型的题目,你这两天练一练。不过这一块知识点我也没系统学,不明白的还是得靠你们老师,我帮不了太多。”
聂瑜专注地看着他,瞧也没瞧笔记本。
“多用几种方法解,把这个题型练熟了,以后就不会……”费遐周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抬头看了他一眼,生气地问,“你看哪儿呢?我刚才讲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他摇头,“没听。”
“没听你还这么理直气——”
最后一个字吞没在了聂瑜的吻里。
费遐周手一松,水笔掉在了地上。
几秒后他的理智苏醒过来,尝试着想要推开对方,小声嘟囔:“这里是教室,你怎么敢……”
聂瑜突然揽住他的腰,一把抱上了课桌,费遐周在失重中下意识地搂住聂瑜的脖子,下一秒自己已经坐在了桌沿上,原位置上的人变成了聂瑜,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黑色眼眸中倒映皎洁月辉。
“你怎么敢教室做这种事……”
费遐周将这句话完整地吐了出来,整张脸早就烧了起来。
“做哪种事?”聂瑜仰起脖子,再度亲吻,“是这种吗?”
凉风从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窗帘外教学楼熄灭了最后一盏灯,整片校园都陷入沉睡,无垠的黑暗里只有此处通火通明,月辉与星光肆意窥探他们的秘密。
聂瑜的手掌托住小孩的后脑勺,五指插进蓬松的发丝间,洗发水的薄荷香混合不知源头的奶香弥散在他的鼻尖。费遐周被动地接受着对方的索取,笨拙地尝试回应,他的手掌抵住聂瑜的胸膛,敞开的外套内衣料柔软,散落的纤维缠绕进指缝。
沉睡的校园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如春风拂过耳廓。
不知过了多久,后窗的窗帘飘荡开来,费遐周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从亲密中找回自己的姓名,手掌拍上了聂瑜的脸,将他推了开去。
“怎么了?”聂瑜意犹未尽。
费遐周看向窗外,皱着眉说:“刚才好像有个人影走过去了。”
“这么晚了哪儿还有人啊。”
“我明明看见有一个影子……”他也说不清看见了什么。
聂瑜不觉得这个点学校里还会有人,装模作样朝门口喊了一声:“外面的,出来吧,我都看见了。”
空气安静了三秒,一丝回应也没有。
聂瑜摊手,“你看吧,根本就没有……”
下一刻,唰唰,两个人影从窗外蹦了出来。
顾念努力憋着笑,“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打扰的!对不起!你们继续,继续!”
蒋攀傻眼了,“额滴神啊……额刚刚看见了什么啊……”
聂瑜和费遐周也傻了。
这大半夜的,你们俩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顾念赔着笑脸解释:“那不什么,我也担心小费出事嘛,就赶紧过来看看他怎么了。谁知道你们……不说了!我们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话毕,他拽着蒋攀滚出了事发现场。
蒋攀的衣角刚刚从视野里消失,教室里头的两位就听见他在走廊外巨大声地吼了一句:“我靠!聂哥竟然是gay!我靠啊!”
聂瑜:“……”
费遐周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都是你,在教室还这么胆大包天。”他跳下了课桌,狠狠捏住聂瑜的脸。
脸都被捏变形了,聂瑜仍笑着说:“嗯嗯,都怪我。”
毫无愧疚之意。
离开学校的时候,门卫大家正坐在门口,打着哈欠瞅着他俩。
门卫问聂瑜:“小伙子,你找到你落下的东西没?”
聂瑜不露声色地牵住费遐周的手,点了点头。
他说:“嗯,找到了,就在我手里呢。”
☆、春风沉醉夜
出了校门,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
费遐周在学校睡了一觉后精神劲儿十足,聂瑜的困意早被方才的虚惊一场给赶跑了,给奶奶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后,聂瑜牵着小孩的手,越走离家越远。
在路上,费遐周茫然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聂瑜卖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襄津虽是个经济不大发达的小县城,但是在文化这一块做得还算不错。据说哪个古宅是明代小说家的故居,哪个博物馆又是为着清代一位诗人建造的,连育淮都吹嘘自己有百年校史,青砖绿瓦在这儿并不少见。
而除此之外,在这片社区的最北边,白枫山的山顶上,还建了一道仿古城墙,是为纪念哪朝哪代已无人记得清了,只记得城墙后栽了一整排的合欢树,每逢六月花期,遍地都落满了红粉色的合欢花,飘在空中,如絮如樱。
白枫山虽被称作山,但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土堆,比其他地方略高了那么一些,在平原地区便显得与众不同了。正值四月,合欢树虽未开花,但枝叶繁茂,一颗颗整齐排列,斜倚城墙,恣意生长。
城墙有大半个人高,聂瑜一蹬腿就翻了上去,坐稳后又递出手,拉着费遐周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暮春夜风温和,他们肩并肩坐在山顶、坐在墙头,越过流淌的白枫河,这个小城没有高楼大厦遮蔽视野,沉睡中的襄津尽收眼底。
“这夜景可真是……”费遐周说,“不怎么样啊。”
是不怎么样。也不看看几点了,也不是周末,除了熬夜苦读的备考生们,谁会在这个点亮着灯?
大半个襄津都是暗色的,弦月皎皎,繁星漫天。
费遐周双手撑着墙头,仰着头看着天空,两只腿晃来晃去,脚下夜色悬空。
聂瑜突然问:“小孩,你想过以后考什么大学吗?”顿了顿,又改口,“问这个没有意义,不是清华就是北大。换个说法吧——你以后想干什么?做什么职业?”
“谈人生?这么突然?”费遐周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嗯,谈人生。”他点头,“顺便也谈恋爱。”
费遐周翻了个白眼,想了想,答:“我妈妈和妹妹一直都身体不好,所以初中的时候,我还挺想做医生的。”
“那现在呢?”
“后来我才知道医生除了手术做得好,还要和病人好好相处。我是不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要是真做了医生,那我的病人估计挺不好受的。”
聂瑜轻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我也不太确定。”费遐周转了转大眼睛,“我可能会偏向科研研究?待在实验室里的工作,好像也挺适合我。”
偏科大王聂瑜揉了揉太阳穴,“你可能不知道,我这辈子我的最低分都给了物理。”
“你呢?”费遐周问他,“你想过这些吗?”
“前段时间李媛已经为这个找我谈过话了。”话题绕回了聂瑜身上,“她问我对以后有什么规划,想考什么大学,想做什么职业。说实话,我不太知道。”
“你以前就没想过这些吗?”
“也不能说没想过,去年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确实也思考了一下,但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答案。当时的志愿也是随便填的,以为做什么都可以,有学上都行,直到直到被录取了,我才感觉到抗拒。”聂瑜说,“可能是,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至少还能知道不喜欢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