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让渔歌晚死心塌地追随的并非冥王夙的美色。而是初次见面时,冥王夙对他说的一番话:“你本有将相之才,奈何杀孽太重,若想轮回转世所需业行恐要累积数百年,鬼狱那地方太小,你就留在吾殿中效力吧。”
从仆从到文书,直至成为冥王左膀右臂,从一开始的谨小慎微,诚惶诚恐,到后面的崇拜敬仰,一跟就是五百余年。
此后,他只字未提转世之事。虽然对他来说,转世为人轻而易举,可不知怎么的,他却再不想做人了。
跟随冥王夙出入三界,过虚空,游世间,听闻过不少他的前生旧事,无不惊天动地,惊世骇俗。
主子的经历远超他的想象,只知冥王夙乃天地所生,于幽冥司职已上万年,比起凡人那轮回之道,这位早已超脱在外,是真正的神。
至于这位真神为何会落入幽冥,那就不得而知了。
渔歌晚见过主子百态,阴晴不定的表情和杀伐决断的性格,将一代鬼王的阴煞狠厉彰显得淋漓尽致,毫无感情。
直到他看见混在凡人堆里的风之夕。
他昔日亦步亦趋的殿下,宛若变了一个人,没了戾气,温文尔雅,翩翩君子,就是对人极为冷淡,不喜群居。
只因南昱的出现,让冷若冰霜的风之夕脸上开始温和笑意。
渔歌晚格外好奇,开始探究二人间这奇怪的情愫,莫名有些羡慕。
“覆雨殿”内的一夜激战,早已告停。
齐王殿下醒来时魂不守舍,两眼放空。有那么一刻,他竟有着某种错觉,怀疑自己是否沦为了一个泄欲的工具。
昨夜的风之夕全然不知羞耻两个字怎么写,视矜持含蓄如无物,全然掌控主动。他虽对于谁上谁下之事并不在意,可那一副指手画脚的享受之态到底来自哪个性格?事后还不忘抱怨南昱今日心不在焉,让他几度分神,下次认真些!
齐王殿下有苦无言,只怪自己大话说的过早,“... ...风之夕你给我听好了,我管你会变成什么样,你就是你。还有,上至碧落,下至黄泉,我南宫昱定了的人,势必追随到底。”
人家又不是没提醒过你,是你说的变成什么样子都接受,怪不得别人。
风之夕和冥王夙两个性格来回切换,都是他,南昱必须照单全收,还买一赠一。
滋味再复杂,也得咽下去,断不能问:“你谁啊?”
再说人家若来一句“我就是我啊!”
难不成你还不干了,非要说是风之夕才行?
一口莫名的恶气憋得竟有些委屈,又无处说出口,一泄气趴在床上半天不起来,仿若被摧残□□过的死狗一般,喘着粗气瞪着眼,一言不发。
性格无缝切换的男子却异常精神,红光满面的瞧了一眼床上精疲力尽之人:“累成这样?”
南昱更觉无语。
“你来可有事?”风之夕早已穿戴整齐,红衣映照着一脸春色,俊逸非凡。
本来是有事的,可此刻南昱哪有那个心思。
尤其是被风之夕这里那里、轻重快慢的指挥一通之后,骄傲无敌的齐王殿下尝尽世间屈辱,哪会说出“师叔,我现在缺钱”这样没脸没皮的话。
像是那索要嫖资的青楼悍将,他宁愿死了算了。
“我要出门一趟。”风之夕温润说道,:“奇无,你可是在为筹集军饷一事发愁?”善解人意的细腻,又恍了一下南昱的神。
南昱不等嫖客主动开口,从床上腾起:“无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话一出口又觉诡异,宛若勾栏女子格外懂事的关切情话,于是跟了一句:“夙殿下有事尽可去忙,不必管我!”
怎么越说越像?赌气般的语气似乎更不对了!
风之夕眸光一沉,凝视着他:“我也想陪你,可此事太过重要,我怕耽误了。我已经吩咐了,左丞会帮你。”难得的风之夕熟悉的语气让南昱心里一暖,可又一酸。
“之夕,你去吧,真的是小事。”南昱不忍将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发泄在一眼无辜的人身上:“自己当心。”
他没有问风之夕要去何处,所为何事。
如今的冥王之事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且就算问了,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更显得无能。
南昱心里不愿承认,与风之夕之间距离,已经不再是修为和两界,就算彼此亲密依旧,可无论是自尊心作祟也好,面子也罢,有些话再无法直言相告。
空凭一腔热情,也填补不了风之夕万年阅历里,南昱填补不了的那些缺失,风之夕不是凡人,就算他是,承载着冥王夙魂魄的这一具凡躯,于世间二十余载的光阴,相较他过去的岁月不值一提。
哪怕就是简简单单的风之夕,南昱想要与他共谱余生,都有很多的障碍和鸿沟要跨越。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身不由己,国事难避,家事难却。风之夕来去自由,就算他愿意,南昱也不忍心让他跟随自己卷入那永不无止境的纷乱尘事中。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提要忽略掉吧,其实本章的重点是讲述渔歌晚的前世今生,对于渔歌晚这个角色,一开始我并没有准备安排太多戏份,他的作用其实就是衬托他牛逼的殿下,算个辅助,可有朋友意外的喜欢这个人物,强烈要求加戏,才见缝插针的补上他的生平,让这个人物不那么扁平。我这个人啊,就是对读者太好,不仅要求给鬼书生加戏,更过分的是还要给他配CP,这可难倒我了!举目望去,皆是凡夫俗子,谁能配得上骚气逼人的渔歌晚呢?作者头撞键盘也想不出。
☆、商部
渔歌晚早已侯在殿外,笑得意味深长。
南昱若得知刚才殿外二人视他为冥王男宠,恐会当场吐血。
渔歌晚红扇一收,绝口不提殿内的旖旎事件,尽管心里好奇得要命:“齐王殿下要不要四处转转?这翻云台上我们可添置了不少景致,殿下说你会喜欢。”
南昱脑子咣当一下,感情这风之夕不光取了那么个不要脸的山名,还大言不惭的告诉了他的属下,还有为何要保留那片凌乱草地... ...幸好,那里没有命名。
南昱脑子不受控的想起许多描述野合的词汇,猛地晃了晃头,做贼心虚的揉着双颞:“不劳烦先生了,我有要事要赶回康都。”
“那就下次再看。先说要事,齐王可知那龙渊阁?”渔歌晚道。
“不知,可是你们新添的景观?”南昱对此并不上心。
“你竟不知?”渔歌晚有些诧异,想了半天:“原来如此。不过,齐王早晚会知道,我想说,你筹集军饷之事,龙渊阁或许能帮上忙。”
什么龙渊阁,南昱闻所未闻,听不明白渔歌晚的话。
渔歌晚似乎料到南昱如此反应,眼里竟带着些同情,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是以何身份入的南谷?”
“康都首富南氏庶子。”南昱道,此事如今在宗门也不算什么秘密。
渔歌晚道:“南氏家主,便是龙渊阁的阁老之一,富可敌国。想必区区千万军饷,不在话下。”
“先生在说笑吧!”南昱失笑道:“那就是个假身份,我与南氏并无瓜葛。再说了,皇上早有旨意,筹饷之事不可捐,也不可借,就算我真是那南氏之子,你以为千万两黄金,想拿就拿?”
渔歌晚愣住了,打开红扇轻敲脑门,冥思苦想:“还有这旨意?就算殿下与我有心帮你,可人鬼两界有别,钱财不通,总不能让商间给你拨去千万冥币吧!”
“先生不必困扰,此事我另寻他法。”南昱道。
所谓的他法,不过是打那南宫静的私房钱的主意,回去软磨硬泡一番,定要让秦王割肉。
渔歌晚眼见南昱要走,上前拦住:“你若不启用龙渊阁,哪来的办法?”
渔歌晚如此上心是因风之夕有言在先,南昱的事不解决,他就滚回幽冥,为主子的相好才这般殚精竭虑:“你们皇帝的规矩碍手碍脚,不能收罗也不能举债,难不成用抢?对了,要不我带你掘墓去,我知道历朝历代那些帝王富商的埋骨之处,有不少陪葬珍品,皆是价值连城。”
南昱失笑,这主意真馊。
别说费时费力,掘坟取宝这件事本就违背天理伦常,为了点军饷就要刨人家祖坟,他渔歌晚说得出,南昱可做不到:“先生,此事不可为,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