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梅苑,浣溪君,原来你叫风之夕。
南昱嘴角扬起笑意,竹林前的破屋,我住定了。
回屋即收到隔壁初阶弟子送过来的家书,厚厚一封,南昱启信便皱起眉头,秦王南宫静唠唠叨叨的几页纸尽是嘘寒问暖,叮咛嘱咐,信到末尾才说出要事:儿啊,你如今的身份是京城富商南司成之子,随母亲客居淮洲外祖家,久不在京城,因南家祖上对神院有恩,于战火后斥巨资重建神院有功,被皇祖赐南字单姓,此次入南谷修行便是神院报恩,切记不要暴露皇子身份,免遭有心人利用... ...
南昱将信于灯上点燃焚尽,不以为然一笑,估计又是宫里那位的意思,他还真能编,都可以去写话本了。
次日,初阶弟子学堂。
南昱自小没有上过私塾,皆是秦王请了翰林院的先生到府上教授,自然没有什么同窗的经验。
往初阶课堂里一坐,细看那些火里火气的内修弟子,先不说长相如何,往人堆里一扎也绝对捞不出来的平凡,可就这么一张张极为普通的面孔上,都洋溢着谜一般的自信。
天命之人的荣耀感时刻写在脸上,不论出生贵贱,能入宗门内修,将来还有望跻身宿位,辉映星空,绝对是全村人的骄傲。
南谷门风讲求高雅,行的是君子之道。坐立行走,言谈举止不仅要得体,还要好看,问候行礼有专门的手势动作。大到门庭楼阙,小到衣衫服饰,无一不讲究和规范。
南昱没有去过其他宗派,想必也大同小异。就说这衣衫服饰,南谷素来以红色为尊,紫色为贵。宗主可穿红衣,长老紫衣,宿位弟子可着紫色里衣内衫,其余者只能在白衣上挂红或挂紫,比如腰带头巾等,腰间挂牌也分得细致,每个修习等级的弟子,所挂宗牌也不同。
总之就是两个字:讲究。
正襟危坐的弟子们心无旁骛的等着授课先生的到来,安静的竟无一人交头接耳。
南昱厌烦这古板的学究风气,可他骨子里傲气也不屑去与这些自以为特别的人主动搭讪。
讲学的先生是位三十来岁的紫袍长老,名叫丁凌,轸宿位,两大总管之一,掌管宗门财务,藏书经典。个头不高有些瘦弱,收拾得整齐得体,头发滑溜的梳起,扣了一个银色的发冠,将眼角勒得有些上扬,看得南昱头皮一紧。
丁凌讲学面无表情,一板一眼,自说自话仿若念经,叽里咕噜了半天南昱没细听,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这枯燥乏味比府上的先生更胜上一筹。
“你,起来说说,四宗分别为何名,所居何地,修何系法术,着何色服饰?”
... ...
“那位未着宗服的弟子,对,就是你。”
“我?”南昱指着自己。
南昱见众人皆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不是吧!明知道我第一天来,面瘫先生这是欺生啊!这问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南昱是什么人,自小就把府上的先生气走了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如这般生涩难懂的问题,他自是想都不愿意想,被点名回答,也丝毫没有窘态,寄人屋檐不好太造次,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不知道!”
众人愕然,这人有点彪啊!
丁凌打量了他一番,这便是宗主那个亲传弟子了吗?锦衣华服,眼神傲慢,一看就是走了后门塞进来的高门大户子弟,暗吋他们的宗主是不是被人拿住了什么短处。也罢,且当南昱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不知道就好好听着。”丁凌指了另一位弟子:“邓夏,你来说。”
名为邓夏的初阶内修瞟了南昱一眼,清了清嗓子:“回先生,天灵四宗分别是:
东岭青龙宗派,主修木系法术,擅迷幻之术和剑术,以青龙为灵,着青、绿色系服饰;
南谷朱雀宗派,主修火系法术,擅灵药符咒之术和弓箭之术,以朱雀为灵,着红、紫色系服饰;
西原白虎宗派,主修金系法术,擅炼金之术和到刀枪术,以白虎为灵,着白、金色系服饰;
北境玄武宗派,主修水系法术,擅防御阵法和长戟,以玄武为灵,着玄、蓝色系服饰。”
南昱只见他上下嘴皮翻动,连珠炮似的说完,并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丁凌长老的赞许。
“嗯,说得很全面。”回头望着南昱:“记住了吧!下回我再问你,可答得上来?”
南昱用力的点了点头,朝连珠炮竖起拇指。用脚一踢旁桌目瞪口呆的南光,沉声道:“赶紧给我记下。”
听书摘录这种事,能假手于人的,南昱绝不亲自动手。
南光自然是听得仔细,自小陪读南昱身侧,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功课,南昱带到课堂的只是一副身躯而已,回头自己还得为他答疑解惑,若是说不明白,免不了受一顿站着不腰疼的责骂。
丁凌继续讲课,所言皆是各宗门旧事和多如牛毛的规矩,南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有趣的就多听两句,不然就放空神游。不似旁桌的南光,恨不得全身上下长满了耳朵,生怕有所遗漏。甚至连下了课,都还心有余悸的拿着笔记追上去确认了一番内容,方才舒了一口气。
此举甚得先生欢喜,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待南光心满意足的拿着课堂记录回到课堂,寻觅之下早已不见南昱踪迹。
☆、初见
南谷地势险要,峰如刀削,四周被悬崖峭壁围着,石壁宛若丹霞,红褐如火,正是传说中上古神兽朱雀浴火之地。
此刻的南昱正蹲在峰顶的平台上,俯视南谷全貌。
南昱自幼好动,秦王为了拴住这位世子不出门惹是生非,把那些血气方刚都用在自家院子的桩子上,先后给南昱请了十几位师父授武。
可毕竟都是是江湖人士,武师们当谋个差事养家糊口,就算将毕生绝学尽数相传,也仅是点拳脚功夫,与名门宗派不可同日而语。
加上南昱打心里瞧不起那些师父,教的人心不在焉,学的人心浮气躁,所以如今十八般武艺,样样不精。
唯独一样不俗,那便是飞檐走壁的轻功,教授轻功的师父原本也就是汪洋大盗,明里在官府存了案底,暗里被仇家追杀,混在应征的武师里入了王府,凭着一身泥鳅般的逃脱术,甚得南昱青睐。认真的学了几年,算得了真传,后不知所踪,只知道名叫七脚,想也不是真名。
靠着那不俗的七脚轻功,南昱顺着后山岩壁很快上了山顶,找个视野开阔处往下一看,立即知道了那阵屋的位置。
如明朗所说,阵屋建造的格局很是考究,大大小小一共五十九座木屋,对应着天象星位的形状和位置排列开来,由一条条小径连接起来,自上往下一看,竟与那南方夜空的朱雀星图别无二致。
南谷如是,东岭,西原和北境亦然如此吧。
南昱很快将整个南谷的地形在心里记了个大概,迅速下了山,往阵屋走去。
此刻正值下早课,身着紫色内衫的宿位弟子三三两两的往饭堂去用午膳,南昱一脸堆笑,擦肩而过时不忘点头打着招呼,凭着在山顶熟记的地形,很快就进了一个院子。
说是院子,起身更像一座小型城池。
围墙不高隔绝外界,大小木屋按部就班,错落有致。石头小径蜿蜒曲折连接着每一座房子,大的屋子应该就是宿位长老的住处了,小房子是宿位弟子们的住所,皆是房门紧闭。
阵屋群没有什么装饰之物,庭院布置也甚为简单,花草沿着围墙种了一圈,地面铺了一层细石,远远望去一片褐红。
没什么特别啊!
南昱有些失望,这明朗故作神秘将这阵屋说的天花乱坠,一眼望去,也不过如此,看不出什么奥妙。
等一下!
南昱被石径中间的一个凸起的石雕吸引,连接着木屋的每一条小径上都有一个石雕,且图案有异。
来了兴致,多走了几步,发现这小径也不是连通所有房屋,比如眼前这几个屋子,就是八个连在一起,石雕上有“井”字样。刚才路过的四个连接的木屋,石雕上则是“鬼”字样。
莫非,这石雕便是阵眼?按奈不住手伸了出去,还没触摸到地面凸起的石雕,身后一个声音让南昱全身血液凝固了。
“你在做什么?”
... ...
让南昱头皮发麻的不是被人发现,而是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