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酒涩了些。”沈清出去一趟,又叫人送了些酒菜过来,“吃些菜压一压吧。”
欧阳曦说是找沈清喝酒,但是也不过是想叫个人陪着,他自顾自的喝,只时不时的才和沈清说两句话,沈清在一旁负责倒酒,却是没有喝很多。
梨花白这酒虽然绵软,但也属劲酒一流,尤其后劲很大,欧阳曦醉醉醒醒,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彻底倒下醉到不省人事了。
沈清看着屋里一片的狼藉,几乎都没有能下脚的地方,无奈的摇头,唤了人进来将满屋的酒壶酒坛收拾走了,又在后院给欧阳曦开了一间屋子让人扶着他去歇息了。自己则是换了件正常的衣裳出去探消息去了。
欧阳曦成了这幅样子,他作为欧阳曦为数不多的朋友,可以为了不惹他伤心而不问他,但是总不能连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沈清家里做生意的,卖衣裳卖首饰,也卖刀剑武器,算是半黑半白的路子,在江湖上也有些人脉势力,要想查些东西也并不难,关键是钱财颇丰,自己的势力办不成的事情,多砸点儿钱也是能办到的。
一个时辰后,沈清坐在自家衣裳铺子里,原本换好的正常衣裳又变成了坦胸露腹的曵地长袍。床上桌上摞着好几层衣裳,地下还有个小姑娘正蹲着收拾。
沈清翘着二郎腿听着手下人的禀告,一边听一边替欧阳曦觉得难过。
欧阳曦这个人啊挑剔的很,可以滥性但绝不滥情,他见过这人身边除了解决生理需求的,就没有旁的能让他上心的人,更甭提能让他伤心的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却还死了。
一边叹着,一边听下边人禀告顾笙歌的来历背景,等到他听说到温玉楼和清玉坊都是顾笙歌的产业时,往嘴里扔花生的东西一顿,猛的转头,“什么?温玉楼背后的主子是顾笙歌?”
“是的小少爷。”手下人道。
“我的天挺有钱呐!”沈清叹了一声,又一想觉得不对,能在京城这种地方开两个最大的妓馆的人,势力绝对小不了,这种人的消息好查也难查,粗略的好查,细致的消息难查,他从清玉坊出来也不过一个时辰,现在得到的消息就这么精确了。
他还不知道他们家的人什么时候办事这么利落了,想想刚才他和欧阳曦就在人家的地盘上,估计这消息是他故意让人放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沈清又在铺子里歇了一会儿,眼瞅着天快要亮了的时候,又回了清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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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便就变,白天时候还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等到了晚间却下起了雨来。
窗户没关,雨从窗户潲进来,浇在沈清脸上。
沈清歪在窗户下面睡的迷迷糊糊,被雨浇醒了,晃晃悠悠从塌上起身,将窗子关上了,也把淅淅沥沥的雨声关在了外头。
然后回头看着软垫上扔在喝酒的人,叹了口气,道:“小曦,别喝了吧。”
小曦是两人儿时沈清对他的称呼,长大后两人都没个正行什么称呼都上来,但大多也都是调侃的称呼居多,像是这样腻味的称呼倒是很少有叫了。
今日他唤他小曦,也是实在心疼了。
他这几日一直陪着欧阳曦,本来想着,难受两天就过去了,但是这一连五天过去了,欧阳曦就在这儿待着,哪儿也不去,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跟没了魂儿似的。
“小曦!”沈清抢过了欧阳曦手里的酒壶,欧阳曦试图去够,但是身体软绵,觉得酒壶就在眼前,但是手晃了好几下就是够不着。
沈清猛然提高了音量,“欧阳曦!!!”
他可以看着欧阳曦喝酒,但什么酒也不是这个喝法!!
人死不能复生,喝死自己又有什么用?!
“你——”
沈清刚要软硬兼施的给他讲大道理,这时候却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这时候谁过来敲门?不是都说了这房间别再送酒了吗?!
沈清皱着眉,不耐烦的过去开了门。
门口是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站在前头的年龄大些,但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后面的人小些,满打满算了最多也不过十五。
沈清将视线放在前面的男人身上,男人生的挺拔劲瘦,五官十分硬朗,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有些狠厉,不过确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沈清视线微微向下,男人修长的脖子上衣领没盖住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血痕,像是极薄的剑划伤的。
“干什么的?”
沈清这两天被欧阳曦闹得头疼,语气十分不好。
前头的男人全然不在意,虽然冷着脸,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很客气,道:“请问欧阳先生在里面吗?”
欧阳先生,欧阳曦?
沈清眯了眯眼,又仔细的将人打量了一通,心中有了个很令他匪夷所思的猜想,但为了确定,还是问道:“你是谁?”
第32章 先生醉酒了
来人微微欠了欠身,道:“在下顾七,前来——”
“你说什么?!”听到顾七两个字,沈清猛的睁大了眼睛,一扫先前的不耐,立刻站直了身体,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来寻先生……”顾七看着他。
“不是,你说你是顾七?”
“顾七不是死了吗?!”沈清又惊又怒又喜,面前表情一变再变,一下子竟然显得十分狰狞。
“说谁呢,你才死了呢!”顾九不满,从顾七身后跳出来骂沈清。
“顾九!”顾七斥了一声,随即看着沈清道:“这位公子勿怪,我是……”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沈清面上带了喜色,他也听欧阳曦说过顾七的长相,与眼前的人确有几分相似,这人要是没死,欧阳曦也不用这么折腾了!
太好了太好了!
“快进来!”沈清进了门,看着顾七还站在门外,急道,“来,快点!”
顾七点点头,缓缓抬腿走了进去。
沈清这时候才发现他走路姿势有些别扭,像是伤了腿。
顾七进门就看见了满地的酒坛酒壶,还有醉倒在酒坛中间的欧阳曦。
“你没死就什么都好说了,”沈清满脸欢喜,一副万事大吉的模样,道:“你在这里管他吧,别让他喝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沈清心里知道,只要顾七回来了,欧阳曦就不会在折腾了,要不然谁在这儿都没有用。
特别开眼的,沈清把自己的衣裳拿走以后便出了门,顺手拉走了某个想跟着顾七一块进去的没眼力的,猛的关上了门。
顾七看着欧阳曦,还没往前迈两步,门又砰的一声打开了,顾七一回头,见沈清探了个脑袋,道:“那个……你,好好待他。”
说完,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顾七便愣了一下。
他自认一向没有对欧阳曦不好了,这人哪儿来的这样的话?
说来奇怪,这次他死里逃生回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先是回去见了公子,事情没办成公子竟然也没怪罪,只问了他的伤就让他来这儿找欧阳曦,然后看见顾九,先是抱着他哭了一通,当他提起公子让他去寻欧阳曦的时候,他也是支支吾吾的,但是却是特别痛快的把人拽到了清玉坊。
还有欧阳曦,他记得欧阳曦虽然好酒,但是身为医者,一向很懂得保养,也不可能这般酗酒。
好像谁都有些奇怪,都像是换了个人。
顾七摇摇头,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矮身凑近欧阳曦。
“先生,先生?”
欧阳曦已经抱着酒坛子睡着了,只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喊他,睁开了眼睛,神智却未清醒,晃了晃手中酒坛,仰脖倒了一口,“唔……再来一壶酒!”
顾七没见过欧阳曦这样子,伸手将酒坛从人手里拿开了,道:“先生已经醉了,还是别喝了。”
“不行,我要喝!”欧阳曦无意识的拽住顾七的胳膊,抬头看着顾七,眼神迷迷蒙蒙的没有焦距,道:“你给我嘛!……再给我喝一口好不好……”
这语气竟像是在撒娇!
酥软的语气让顾七指尖一颤,定了定神,依旧将酒坛放在了一旁,道:“先生不是说过酗酒伤身,今日怎么……”
“谁说我酗酒了?!”欧阳曦皱着眉头,凤眼半阖,眉尾上挑出来一抹凌厉,偏生因为醉酒,眼尾带着海棠花儿似的红,添了几分风情,“谁说我酗酒了?只要我还有意识,就只能叫……”欧阳曦拍着桌子,一字一顿,“小!酌!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