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设计的十分巧妙,正常从甬路上走的时候是看不见的,非得绕过一座假山之后,才能窥见全貌。
刚来的时候,欧阳曦在这地方绕的时候还没发现,主要是顾八戒心太重,死活不让他往过走,还是后来在宅子里待久了,自己慢慢发现的。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那座假山后面有一道暗门,不过他没进去过,也不知道通向哪儿,干什么的。
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来猜测,应该是个地牢什么的。
傍晚,黎淳带着黎舒晏回来了,黎舒晏一看见欧阳曦就把头扭过去了,小脸儿气鼓鼓的,对着他哼了一声。
黎淳将人从背后拽出来,低声训斥,“阿晏,不得无礼!”
黎舒晏一脸不忿,但还是迫于压力,从黎淳身后出来,两手举到身前,行了礼,不情不愿的,“欧阳先生。”
“诶,好孩子,”欧阳曦笑呵呵的,说完抬头看着黎淳,黎淳也是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黎淳身材修长削瘦,浅灰色的细麻长衫衬的人更加清癯,面上不带笑意,唇角下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白瞎这幅好皮囊了。
欧阳曦腹诽了句,又道:“一个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礼数,你也太小题大做了点儿。”
说完又看着黎舒晏,招了招手,让他过来,他不愿意,黎淳在后面推了一把,他才挪过去,欧阳曦揉了两把他头上的小揪揪,道:“还生气呢?”
黎舒晏撅了撅嘴,看那样子是很想掉头就跑,说不定还想往他身上吐口口水,顺便踢上两脚,但是因为黎淳在后面站着,只能不情不愿的站定,两手在身前揪着衣裳。
在黎淳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欧阳曦一眼,欧阳曦看着可乐,这小子可真是,就在他叔跟前儿是个老实的乖宝宝,看不见的地方就原形毕露龇牙咧嘴的像个狼崽子。
“你说你一个跟老淳当药童的,这点儿事儿都判断不出来啊?还哭,能怪别人吗?”欧阳曦挑着眉头,教训人。
黎舒晏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黎淳清朗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听起来就冷冷的,冒着寒气儿,“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黎舒晏不甘心的脸上又多了些委屈,一双凤眸里染了些水光。
欧阳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黎淳,明明是叔侄俩,两人长的却真是一点儿也不像。
“吃饭了没?”欧阳曦又揪了两下黎舒晏的头发,问道。
黎淳摇摇头。
原本囤的药材就不多,自从欧阳曦来了之后,两人又尝试了各种方子,用去了不少,有很多必须的药材都快没有了。欧阳曦手下懂药理的人又都不在京城,他怕别人找不到药效好的,只能自己出去找。
忙了一天,直到黎舒晏过去找他这才凑合吃了点儿,晚上的饭还没来及吃。
欧阳曦一笑,道:“正好,我今天做了菜还剩了点儿,在锅里热着呢,让阿晏添把火就行了。”
“这时候在大厨房里也得吃剩菜了,我做的还是比大厨房里的好吃不少的。”
黎淳又道了谢,欧阳曦拿着扇子,一手捧着酒坛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你们自己热菜吧,饭也在锅里,我回去歇着了。”
欧阳曦抱着酒坛回到房里,坛子里的水早就不热了,欧阳曦走到窗台边儿上,窗台上放着一个盆栽。
这是从山上带下来的包裹里夹带的种子,不知道是什么,随手就种到花盆里了。
也不知道长出来的能是个什么,现在就是两个细长条的嫩叶,里面包着两个青黄的小芽儿。
伸手拨了两下叶子,把酒坛里的水到了进去。
倒了一半突然停住。
把酒坛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有一股极淡的酒味儿,不知道是酒坛上的还是水利的。
欧阳曦挑挑眉,也不知道顾七灌水的时候有没有把酒坛涮了,这要是没涮——也不知道这破草能不能挺得过去。
把酒坛仔细的收好,又点了蜡烛,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看书看到一半儿想着歇歇眼睛,一转头便看见琴案上搁置的古琴,心血来潮,盘膝坐在案边,开始弹奏起来。
这琴是从顾笙歌那儿看见的,觉得喜欢就借过来玩儿两天,不过这把琴在他这儿放了小半月了,除了刚拿回来那次,今天才是第二次弹。
另一间屋子,黎舒晏抱着被子小跑到黎淳床前,黎淳睁了眼睛,支起身子看过去。
即便拆了发髻,头发半散着,黎淳也是一副严正端方,一丝不苟的模样,看不出来半分即将歇息的懒散之态。
“做什么?”黎淳皱着眉问。
黎舒晏面上带着点儿害怕的表情,道:“小叔,外面有声音,像……像狼叫,我害怕。”
黎淳听了听,应该是琴声。
欧阳曦弹琴的技艺确实不高,顶多算是会弹,琴音里面不时的夹杂着弹破了的音,但是隔着几堵墙,声音小了不少,也勉强能入耳,怎么也不至于像狼叫,听了让人害怕。
估计欧阳曦要是有人这样评价他的琴声,恐怕会气的把人打死。
黎淳没说话,黎舒晏咬了咬嘴唇,用那双染了水汽的眸子看着黎淳,小心翼翼的说:“……小叔,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黎淳嘴唇抿成一条细线,静静的看着他,就在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滚儿的时候,黎淳终于动了,捏着被角往里面挪了挪,算是默认了。
黎舒晏顿时笑开,眼睛一眯,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也不在意,随手抹了一下,高高兴兴的上了床,小心的和黎淳保持着一个不会挨在一起,又显得十分亲密的姿势,又偷偷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的黎淳,这才心满意足的安心入睡。
欧阳曦的“狼叫”没持续多大功夫,就因为他觉得弹得手指疼将琴搁下了,拿了湿毛巾擦了脸,上床睡觉了。
欧阳曦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第二日仍是早早的起床,顾七的房间就在他的旁边,顾七早起练功,出门便和欧阳曦碰了个正着。
欧阳曦今日换了件月牙色直筒长袍,袖口却用护腕束了起来,头发用发带梳了个高高的马尾,干净又利落。
伸了个懒腰,同顾七打招呼,“早啊!”
顾七点点头,礼貌行礼,“欧阳先生早。”
欧阳曦看着顾七手里的剑,径直向厨房去了,“一会儿回来吃饭,别让我等你啊!”
顾七朝着欧阳曦的背影点了点头,出去练功了。
欧阳曦熬了锅粥,又烙了块葱花大饼,一层一层的薄,最外面的一层起了焦黄的脆皮儿,用刀切成四份儿,摞在盘子里,扑鼻的香味儿就出来了。
顾七出去了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饭也刚好做熟,欧阳曦把饭端出去就看见顾七想进厨房帮忙,见人脸上还有汗珠,忙道,“这儿不用你,你赶紧先回去洗把脸!”
顾七听出欧阳曦语气中的嫌弃,往厨房过去的脚步一转,回了自己房间。
以前顾八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早上起来练功,回来直接就吃饭,没那么多讲究,刚才一下子就忘了是在欧阳曦这儿,可不像以前那样不干不净的就能上桌吃饭了。
欧阳曦看着顾七回房,一回头,见黎舒晏小脸红扑扑的也进了院子,欧阳曦有些惊讶,“这么早你干嘛去了?”
“……呼……”黎舒晏长出了口气,没回话,先道厨房里喝了口水,出来以后看见桌子上的饭菜咽了咽口水。
欧阳曦坐在椅子上,伸手揪了一下他的小辫儿,把他的视线从桌子上移开,道:“都看不见我,就能看见饭菜啊?”
黎舒晏毫不掩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那个葱花饼,跟看见肉的狼似的,眼睛里都要闪绿光了。
府里开饭的时间比现在要晚不少,况且时间还是随着奚娘的心情而浮动的,欧阳曦做的东西又好吃,黎舒晏又正是长身体容易饿的时候,自然忍不住。
欧阳曦挑了挑眉,“想吃吗!”
黎舒晏瞥他一眼,眼中露出“想吃”的神色,点点头,伸手就想拿离自己最近的葱花饼。
黎舒晏人个子较寻常十岁的孩子有些矮,发育不良似的,虽然有些瘦,但是脸上肉却不少,肉乎乎的待着婴儿肥,唇红齿白的惹人喜欢。
尤其是现在,眼睛里待着期翼,不算典型的凤眼眼尾有些运动之后的薄红,像是糯米团子上漏出的一点儿红豆馅儿,让人很难抗拒这种可爱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