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一封信,在和渡边纲对视之后,后者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带着核善的微笑看向渡边纲:“阿纲,可以告诉我这封信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渡边纲哆嗦着:“这这这……这不是赖光大人吗?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你们看到,封面最丑的,就是我了
我是,真的,懒得弄,字体登记
☆、平安京秘闻(7)
“所以,这就是为了打听我的心上人?”源赖光随手将信放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说着。
渡边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而是看着源赖光愈发核善的笑容瑟瑟发抖。
源赖光也没指望这四个家伙能有什么回应,他叹了口气,说:“只不过是谣传而已,别的人不说,阿纲你还不明白吗?我并非那种耽于情爱的人。”
渡边纲默默点头。毕竟在这个满是狗粮的源氏,只有家主和他一样多年以来战战兢兢搞工作,从来不去理会这些事情。
“既然没有的话,那封信能给我们看吗?”半晌,鬼切开口道,“我们这里可是有人目击到你看信的场景,如果不是心上人的来信,为何做出那种反应?”
“说了并不是心上人,这几个字和写信的家伙放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反胃,”源赖光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就像是吃到了最难以下咽的食物一般。
不过他到底是源赖光,很快就从中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说起来,我当时看信明明是关着门窗,为何会有人看到我看向时候的神情?”
鬼切皱起了眉头。以他对于源赖光的了解,源赖光这种性格的人,看信的时候的确是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封闭环境。源氏内部鱼龙混杂,人员众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家派来的卧底。
源赖光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源冴:“你还记得,当时跟你说这件事的人是谁吗?如果是付丧神的话,应该能够记住吧?”
源冴回想了一下。当时听到这个惊天大消息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不过现在想起来的话……
“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左右不过十六七岁,黑发绿瞳,我以前似乎在源氏没有见过他,”源冴努力地回想着,勉强从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中翻出画面,“而且他的衣服也很奇怪,上面绣着源氏的花纹没错,但不太像侍从穿的。”
“的确,衣服质地看起来不对,”神明垂着眸子轻声说,“比起侍从,更像是一个上等人所穿的面料。”
越是去回忆,就会发现这件事情疑点越多。
“行了,我会亲自调查这件事情,”源赖光单手托着下巴,随手将信往鬼切那里一扔,“随便看吧,看完之后记得帮我给写信的人带句话。下次再让我看到他,我就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说完,他便拿起旁边刀架上的安纲,拂袖而去。看样子是去找那个混入源氏的家伙了。
鬼切看着手里的信,不明所以。他有点搞不懂,源赖光就这么随便地给信了?看来信里面的内容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渡边纲、源冴和神明凑了上来,一齐围观这封神秘来信的内容。
这封信是被拆过一次的,但是又被特别认真地做过第二次密封。将里面封得严严实实。信封上萦绕着奇怪而杂乱的香味,即使放置了几天,味道依旧很浓,令人难以想象刚送来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味道。
“那么,我打开了?”鬼切深呼吸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拆开了信封。然后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料味道呛得直咳嗽。其他人也不好受。顿时,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源冴赶紧把窗户打开,站在窗户旁边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这才松了口气。
香味随着空气的流动变淡,再被呛到之后稍稍习惯了一些香味。众人这才有有心思去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入眼的,是非常……嗯,豪放不羁的字迹。带着常人难以理解的七拐八弯,墨渍甩得到处都是,不难想象到些这封信的人是怎样的恣意挥毫。
“源赖光,展信佳。”嗯,开头是非常标准的问候,虽然字是丑了点。
“本大爷听说你干掉了八岐大蛇,虽然你这家伙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心胸狭隘不可理喻,但这也算是人类之中难得的功绩。”嗯?画风突变?这个奇奇怪怪的自称是什么东西!
“最近京都可不太平,没事别跑到本大爷这里来捣乱,自己内部得问题都没搞清楚。大概就是这样,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去多喝一杯酒。人类就是麻烦,搞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然后一行人,就这么看着信最底下落款的“酒吞童子”,一起沉默着。
这哪里是来自心上人倾诉衷肠,明明是死敌送来的挑衅啊!
而沉默中的鬼切,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
*
那还是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因为已经和源赖光挑明了,源赖光也就没管他,让他爱干嘛干嘛。
源赖光不纠结,反倒是他纠结得不行。最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京都郊外。
再往前走,就是大江山的范围了。
“这不是源氏的走狗吗?源氏不死心,又想来挑战吾友了?”茨木童子从里面走来,一边随风飘着的衣袖格外显眼。
鬼切这种程度的实力,不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这种距离已经能够让大江山里的存在察觉到了。
酒吞童子对于这个倒是兴致缺缺,便随手打发正缠着他的茨木童子出来了。
鬼切皱着眉头和他对视,抿着嘴试图忽略茨木童子话里带刺:“我已并非源氏的走狗,源氏今后怎样也与我无关。”
茨木童子随手一抬,无数地狱之炎从地下窜出,遵从他的指示袭来。
只不过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程度的小火苗。鬼切甚至不用刻意去躲避,身后的鬼手便提刀将火焰一一挡下。正是茨木童子当时被斩下的,随着鬼切一起坠落,又在吸收了足够血液之后成为鬼切力量一部分的鬼手。
“哦?这不是吾的断手吗?”茨木童子金色的竖瞳闪烁,“正巧,断臂之仇吾也可以一起报了。”
鬼切摇了摇头,身后的鬼切隐藏起了身形:“我并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也没有那个心思。”
茨木童子看着对方是这幅模样,便也没诶有自讨没趣。和不想战斗的人战斗,带给双方的都只有糟糕的体验。他喜欢的是与强者之间酣畅淋漓的战斗。
“哼,无趣的家伙,”茨木童子说,“你不应该来这里的。”大妖怪的眼中浮现出认真的神色,这种神色最终转化成了骇人的寒意。
他再一次重复了这一句话。
“从你开始为源氏而战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应该再次踏足大江山。不论过程如何,对于大江山来说,你都只是一个背叛者。”
人与妖对立已经是数千年以来难以动摇的事实。即使有类似安倍晴明这样的存在愿意去维系人与妖之间的平衡,这层关系也是如履薄冰。
就好像本就布满裂痕的镜子,看上去粉饰得再华丽再美好,只要谁去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碎裂得面目全非。而将这一道道裂痕敲上去,正是人和妖在这些年间你死我活的磕碰。
鬼切无可反驳。
他只是回答:“我都知道。”
“那你还来干什么?因为那可笑的罪恶感吗?”茨木童子耻笑着,“你在后悔?在为了死在自己刀刃下的同伴而后悔?”
“果然和人类待久了,就连最基本的思维都变得顽固不化。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属于妖怪的规则,为了食物、为了领地大打出手这种事情妖怪从来都没有少做。”
“会死在你手下,只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仅此而已。”
“鬼切,你的前路并没有错误。”
鬼切将手覆盖在心脏上面。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血液加速循环,整个人都陷入难以言喻的情绪之中。
一方面,他在为了死去的同胞而忏悔;另一方面,他正毫无起伏地听着茨木童子的话。
人与妖。两种完全不同的思考方式。
“终于有一点觉悟了吗?除了吾友,吾还是很少与他人交谈这么多。”茨木童子挑眉,看着表情明显不对的鬼切,“作为吾所承认的对手,不应该有这种迷茫。就像吾伟大的挚友——酒吞童子。他的冷酷无情,他的王者风范,一切都值得吾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