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语气软软,眼瞳水润,真诚得像剥了皮的橙子,又酸又甜,让人想咬一口。
廖句喉结上下一滚,顿了顿说:“抱歉,这恐怕不行。”
季苒急了,摸出银行卡一股脑塞廖句手里,说:“我借你。”
廖句低头看着银行卡,“……什么意思?”
季苒不想伤廖句的自尊心,但一急就拙嘴笨舌:“你没钱的话,我借你,里面有一百万,随你怎么用。”
廖句蹙眉,抿紧了唇,脸色冷得可怕。
季苒心里一咯噔,完了,还是伤到廖句了。
两两对望好一阵,季苒拉住廖句的手,喃喃着说:“我只是想帮你,我都知道了。”
廖句垂目看着季苒俊秀温柔的眉眼,他当然知道季苒无意伤害自己,叹息着问:“你知道什么了?”
“就……高利贷……”
廖句没了话。
季苒嗓音干涩,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又沉又难受:“廖句,我想帮你。你不要去打工了,钱我借你,等你大学毕业工作了,再还我。我们高三了,要好好学习,为将来做打算,不能顾此失彼,对不对?”
廖句捏着银行卡,那么小的一张卡片,却让他觉得有千斤重,他不愿收下,但他更不愿看季苒为自己担心难过。
“你希望,我好好学习?”廖句问。
“嗯。”季苒点头。
“你希望,我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
“嗯……?不是,你考你自己喜欢的大学就好。”
“可我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廖句轻笑。
季苒一怔。
廖句又说:“季苒,我想跟你在一起。”
这是近乎表白的话了。
奈何说者有意,听者缺根筋。季苒说:“那我们就考同一所大学。”
“……”廖句无奈一笑,揽过季苒肩膀抱住他,在他耳畔低喃,“谢谢你,季苒。”
季苒有些耳热,却还问:“你这是答应了?”
“……嗯。”
第二天,廖句请了半天假,去还高利贷,然后辞去夜总会的工作,成为一名普通的高三学生。
欠别人的,他惴惴不安;欠季苒的,他却心中回甘,因为他打算用一辈子来还。
……
住在同一小区,四人开始了一起上下学的日子。季意恍恍惚惚像做梦一样,他跟季苒好像真成了同学朋友,聊天、吃饭、刷题。
这个体验是新奇的,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他是季苒的叔叔,他想跟季苒相认。
可是总不能突然跳出来说:“我就是你叔!”
要不什么时候再玩一次“鬼上身”?
“……烦啊。”季意往后一仰,倒在沙发上。
沈刻刚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睨他:“怎么了?”
季意噘嘴:“我想跟季苒相认。”
沈刻动作一顿,“想好了?”
“早就开始想了。”季意说,“唉,要是上次不装鬼上身,直接相认就好了。”
沈刻不置可否。
“你说我该怎么对他讲?”
沈刻也叹息:“我以为时间长了,季苒自己就会发现端倪——你们还真是亲叔侄。”
季意坐直了,“你什么意思?歧视我家苒苒智商?他学习成绩可比你好。”
看来在季意这里,爱情跑不过亲情。
沈刻也是无语,从冰箱里取出一罐雪碧,“嗤”的一声拉开拉环,仰脖子喝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滑动,性感得很,季意眼睛都直了。
眼角余光捕捉到季意的视线,沈刻不由得轻笑:“这跟智商没关系。”
季意扭过脸去,“哼。”
沈刻把易拉罐贴季意脸上,季意被冰得“嘶”了声:“干嘛呀。”
“喝吗?”不知是不是喝过冷饮的关系,沈刻嗓音低而通透,情人间的蜜语似的。
季意被冰过的脸颊唰地燃烧起来,嘴上说:“要喝我自己去拿,我才不喝你喝过的。”
“这样啊。”沈刻语气不无遗憾,仰头喝光雪碧,然后看着季意。
柔和的白炽灯下,沈刻嘴唇殷红水润,像是等着被人亲吻,季意移开眼睛不敢再看。他想到自己的初吻就是在沈刻唇上没了的,沈刻也是,就怀揣兔子跳个不停。
气氛安静下来,安静地生发着暧昧情愫。
沈刻坐下来,问他:“不是要喝水?”
季意口干舌燥,偏要说谎:“不渴,不喝了。”
“那,睡觉?”
“嗯,睡觉吧。”季意说着找拖鞋,拖鞋也不怎的,被踢到沈刻那边,他说,“让让。”
沈刻不让。
“那你把拖鞋拿过来。”
沈刻也不拿。
季意抬眼,眼珠子玻璃球似的晶莹透亮,漆黑温润,眼睫毛上下扇动,企图遮住眼底的不自然:“干嘛呀?”
沈刻看着他:“你说我想干嘛?”
季意想:该不会是想干我吧?……啊好污!
季意去推沈刻,“你让让。”
沈刻反手擒住季意手腕,触感太细腻了,让沈刻怀疑自己用点力就会把季意手腕捏断,他放松了力道,眼神却灼灼滚烫:“季意。”
季意被那眼神烫得心头一震,酥麻感从指尖的神经末梢一路传到头皮,他慌了:“我要穿拖鞋!”
越慌越乱,季意伸脚勾拖鞋,拖鞋没勾到,人一下子趴沈刻身上,沈刻轻轻松松一推,季意就软绵绵地倒在了沙发上,沈刻倾身压上去。
彼此眼神勾缠,呼吸交融,是个再危险不过的姿势。
季意的脑子像是浆糊做的,登时什么都不能思考,近在眼前的脸他挪不开眼睛。
固然,那是一张英俊的少年脸,但同时初具男人的轮廓,深邃、沉静、稳重,可以想象得到,只要再过两三年,这张脸会让更多的人为之倾倒。
季意此时却已经为之倾倒。
他感到羞耻、迷茫,但克制不住自己的心与呼吸,皆紊乱无序。
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沈刻低下脑袋,越靠越近,两张脸,四片唇,鼻尖相触——
即将亲到的刹那,季意猛地推开沈刻,拖鞋都没穿,落荒而逃,卧室门“砰”的关上。
沈刻尚且单膝跪在沙发上,表情怔怔的。须臾,他叹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目光没个着落,手指虚虚握着。
过了一阵,他走去敲门:“……季意?”
季意不敢回应,整个鹌鹑似的躲在被子里。
门外安静片刻,沈刻没再敲门,只说:“那你早点睡。”
随后季意除了自己的心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根本无法“早点睡”,直到凌晨两三点困得不行,才迷迷糊糊眯了会儿。
第二天早上与沈刻双双起迟,两对熊猫眼互望,场面与其说尴尬,不如说滑稽。
彼此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季苒拎着早餐火急火燎催他们:“快迟到了,你们快点!”
路上又问:“你们怎么回事?昨晚打架了?”
季意:“……”
沈刻:“……”
倒是想“打架”呢——夫妻那种。
可是不能啊。
季意意识到自己又污了,顿时恼羞成怒,把火撒到倒霉侄子身上:“车上吃什么包子,味道到处都是,影响公共环境。”
季苒:“……”一大早吃火|药了??
廖句把杯装豆浆插好吸管给季苒,小声说:“别理他,欲求不满吧。”
沈刻问季意:“你想吃什么?”
季意跟沈刻坐一块,看窗外风景,就是不敢看沈刻,故作淡然:“食堂随便吃点就行。”
结果四人早读还是迟到了,季苒灰溜溜去了重点班,廖句回教室,季意沈刻干脆放飞自我,直接去了食堂。
好家伙,宋渠郁言也逃了早读课,在食堂吃早饭。
宋渠问沈刻:“你那剧什么时候播放?玉兔迫不及待想看看我骑摩托车的英俊身影。”
郁言是个诚实的孩子:“我没有这么说过。”
季意就说:“呵呵,是你自己想看吧。”
宋渠蔫坏一人,打架没吃过亏,口头上也不肯吃亏,似笑非笑:“比起我这个小小的替身,我更想看某人穿小裙子。”
季意:“……”啊啊啊黑历史!!
沈刻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十一月份左右开播。”
宋渠打个响指,“到时我一定在校广播站喊喇叭,通知全校同学捧场观看,千万不要错过这部好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