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最亲的人在一起,哪怕是粗茶淡饭也是幸福的。
可是七瑾还是太单纯了,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般简单。
到西荒还未安顿下来,流月就“畏罪自杀”了。香消玉殒,魂飞魄散,连最后一点留念的东西都没留给七瑾。
“姐姐……”
“姐姐……”
“姐姐……”
七瑾在流月羽化的地方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姐姐”,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七瑾安葬了流月,她魂飞魄散,没有仙躯留下,七瑾只好用她生前的衣物,弄了个衣冠冢。
天后此人心狠手辣,赶尽杀绝是她的一贯作风。
流月仙去后,天后也没有放过彼岸花一族。她暗中授意让人将本就被流放到仙界蛮荒地带的彼岸花一族赶去了暗无天日的冥界。
彼岸花一族就像他们的族长一样,性情温和,没有太强的好胜心。
面对逆境既来之,则安之,久而久之,身上仅有的那一点野心和锐气也被冥界的日子消磨殆尽了。
所以,当七瑾坚持不懈地调查了几百年流月的死因终有了眉目时,她呼吁大家团结一致,为流月讨回公道。族中之人无一人响应她。
“七瑾啊,别胡闹了。族长自刎是为了保全我们一族。我们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是啊,要是族长还在,她肯定也不希望我们冒险去寻仇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不如放下仇恨,轻松自在的过日子,这有什么不好吗?”
“七瑾,我们知道你同族长关系好,亲如姐妹,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她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的。”
“放下吧……”
“别计较了……”
“不能永远活在仇恨里……”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最讽刺的是这些都来自流月最亲的族人。
她可是你们的族长啊……
你们可是她的亲人啊……
她就这么冤死,你们就这么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七瑾心里一阵悲凉,从头寒到了脚。
“好,好,好!”七瑾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一字比一字绝望,“你们都说得很好,你们都是大慈大悲圣人。可我这个小人偏就要斤斤计较!既然你们都不管,那我一个人来做好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我七瑾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今以后,我跟彼岸花族再无半点干系!”
流月对七瑾来说亦姐亦母,如果不是流月,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七瑾。流月的死对她打击很大。生命里唯一的光湮没了,七瑾活得很痛苦,很痛苦……
复仇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只有为流月讨回公道,她才能过得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从此,七瑾离开了族人偏安一隅的冥界,离开了彼岸花族,改名彼岸,去到了神魔交界处的奈河畔,搭了一个小木屋,开垦了一块荒地,种了一色的彼岸花。
在奈河畔住了百年,彼岸一边游走于神魔两界打探消息,一边谋划复仇大业。
来到奈河的第一百零二年,彼岸外出打探消息的时候在西北地界偶然救下了穷奇。
凭她的修为仅仅只能看出那是一只力量强大的灵兽,并不知道他是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
彼岸一个人孤军奋战,孤立无援,却还要自不量力地同天后做对。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她需要更多的助力。
所以,救下穷奇并不是因为她心地有多善良,而是她需要帮手。
救命之恩这样的大恩,无论如何,或多或少,他都不会完全不回报的。而且他的法力远在她之上,对她的大计百利而无一害。
阿黄,也就是穷奇(阿黄是彼岸给他取的名字,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见他一身黄毛,就随意而不随意地取名阿黄了)来到奈河畔一百年后,彼岸去西荒祭拜流月时遇到了沈清言,找到了盟友。
又过了五十年,彼岸在魔界也找到了突破口——魔君的第七子慕容慎,一位雄心勃勃的野心家,一心想要坐上魔君的位置。偏偏他又是魔君众多儿子中最普通的一个。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妖,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强大的母族,而且早在万年前就已经过世。
没有魔君的宠爱,没有母亲族人的帮助,慕容慎想要的完全得靠他自己来谋取。
从这一方面来说,他同彼岸倒有几分同病相怜。两个寒冷的人何不互相拥抱取暖?
彼岸考虑到这一点,立刻想出了计策,连夜去见了慕容慎。
慕容慎,一年四季皆是一袭白衣长衫,仙袂飘飘,宛若谪仙。他身上有着不同于魔界邪浊之气的出尘脱俗之感。比起魔界,他更适合待在仙界。
其实他自己也是如此想的。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他也时刻保持着自己的高贵,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清冷的贵气。
彼岸扮作杂扫的宫人混进了慕容慎住的淇奥殿,借机藏在了慕容慎床榻屏风的后面。
彼岸摇身一变,换掉了杂扫宫人的粗布衣衫,换上了一身妖冶的红色薄衫,锁骨处的彼岸花更添风情。
打扫的宫人打扫完离开后,彼岸从屏风处转身走出,躺到了慕容慎的床榻上,凹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剩下的就等慕容慎回房休息了。
“吱呀——”有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不用想,一定是慕容慎。
第647章 秉烛夜谈
慕容慎进屋后并没有直接上塌休息,而是挑灯在案几旁看书。这卷看完下一卷,看了一卷又一卷。都后半夜了,也不见他有要上塌休息的意思。
一直凹造型的彼岸,撑着头的手都僵了。单薄的衣衫也快穿不住了。
彼岸:手好麻啊!好冷啊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儿?不用休息的吗?难不成被书中的颜如玉给迷住了?
彼岸一万点疑惑,不知道这位神秘的七皇子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实在撑不住了,彼岸决定主动出击,直接拉开床前的帷幔,跳下了床。
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手脚都麻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看来姑娘没有在下想的那般沉得住气!”慕容慎放下手中的书卷,转头看向彼岸。
彼岸:“……”无语,就很无语。
“不错,小女子跟七殿下的稳重比起来,确实还差得远。”彼岸绕身走到慕容慎对面坐下,与他四目相对。
“姑娘深夜前来,所谓何?”慕容慎直切主题。
彼岸打趣道,“小女子深夜前来,实为仰慕七殿下风采。”她托着下巴歪头呆呆地看着慕容慎,一脸痴汉像。
“姑娘好雅兴。”慕容慎抿嘴一笑,微微勾了勾嘴角,“不过,夜已经深了,今晚也并无月光,花前月下恐怕不合适。”
“噗嗤——”彼岸崩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翩翩君子七殿下也会说笑。不过,小女子平生最喜欢的就是爽快人。既然七殿下都这么爽快了,那小女子也就直说了。”
彼岸倒了一杯茶递给慕容慎,“以茶代酒,先祝贺我们合作愉快!”
慕容慎接下那杯茶,但并没有喝,放在了旁边,“姑娘还是先说明来意吧!”
彼岸了然一笑,理解地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慕容慎人如其名,为人非常谨慎,绝不会冒险做无把握之事。
彼岸:“因为小女子跟七殿下本就是同道中人。你想要的跟我想要的都不是轻易能取得的。你想要的我可以帮你,我想要的你也可以帮我,我们互利互惠,不是很好吗?”
慕容慎:“空口无凭,本皇子如何取信于你?”
彼岸来到魔界也有几百年了,身上早已沾染上了魔界的邪气,再加上她自己有意掩盖周身的仙气,因此在外人看来她就只是区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花妖。
这样的花妖魔界一抓一大把,倘若她不拿出投名状来,以慕容慎的性子是不可能理会她的。
“魔君最宠爱的是二殿下,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甚至还不如他喜爱的宠物。想让他传位于你,根本就不可能。小女子知道,七殿下的胸中有沟壑,有鸿鹄之志。你想要那个魔君的位置。但你一没母族的人帮衬,二没魔君的宠爱,支持你的大臣也是寥寥几人而已。也许七殿下想着徐徐图之,但最近几年魔君的身体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怕是时不我待,七殿下等来的只会是二殿下成为继任者的消息。彼时,二殿下继承大统,七殿下再想要谋取大业,那可就是造反的乱臣贼子了。民心尽失,军民伐之,人人得而诛之。即便是成功了,也逃不过史官的笔,一世英名的七殿下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扣上篡位逆贼的帽子。这些难道就是七殿下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