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虞栀子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了。
许景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默默替虞栀子拂去了眼泪。
“可是她走后,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我哭了整整一天,眼睛都哭肿了。我很后悔,我后悔我当初像块木头一样,只会呆呆地看着,连想告诉她的心里话也不敢表达出来……”
“其实,那些想说的话,我在厕所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我也曾多次去到床边看她,可也只是看着……那些话,直到她离世,我都没能说出口……我真的好恨!我恨我自己。我为什么说不出口。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那些话,我永远也没机会告诉她了……她也永远听不见了……以后的每次相见,我们都要隔着一座坟。她在里头,我在外头。我再也无法触碰到真正的她……再也不会有人提着鸡腿,拄着拐杖来给我送鸡腿了,再也不会有人买了苹果舍不得吃,一直留到我放假,眼巴巴地给我送过来。她的好,直到她离去,我才后知后觉……她对表哥,堂弟确实比对我好,那也是因为他们不常见到,而我就在身边……”
虞栀子的情绪有些失控,伏在许景行肩头,哭了起来。
“他们都觉得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在亲人病危时还可以那般淡定。但其实,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心里有多挣扎,多难过……这些话,我一直都憋在心里,没有机会说,也不敢说。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理解我……”
许景行轻轻抚摸着怀中之人的头,安慰道:“我理解你!人生都是有遗憾的。那个时候的你,还太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你别太自责了!”
虞栀子又伏在他的肩头哭泣了一会儿后,才缓缓抬起头来。许景行趁此,把手帕递给了她,“擦擦吧!”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手帕!”虞栀子一边嫌弃,一边用手帕擦着哭花的脸。
“这叫环保!少用一张纸巾就少砍一棵树。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许景行一本正经道。
虞栀子白了他一眼,不想多说什么。“那你以后,别点外卖了,包装的塑料可污染环境了,几百年都降解不了。”
许景行:“这方面我已经在进步了,我现在点外卖都不要餐具了……”
虞栀子:“不要餐具也算环保?”
许景行抢白道:“你在蚂蚁森林种树都算,我不要餐具怎么就不算了?”
“你……强词夺理!我那树是真的种了,好吗?”虞栀子翻了个白眼。
“我那餐具也是真的省了好吗?”许景行也不肯退让。
两人就这么无聊的杠了几分钟后,虞栀子掏出手机给许景行改了备注――“行走的etc”,然后满意的放进了包里。
但许景行还是抢先一步看到了虞栀子的备注,问道:“etc什么意思啊?”
“抬杠呀,杠精!”虞栀子歪着眯眼笑着,盯着许景行答道。
许景行也掏出手机,也给虞栀子改了备注。他的速度很快,虞栀子刚把头凑到手机边,他就已经把手机锁屏了。
“你改的什么?”虞栀子问道。
“你觉得会是什么呢?”许景行反问道。
“一定不是什么好话!”这一点虞栀子还是很确定的。
许景行:“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明明是你先开始的!我这叫正当防卫!”
“算了!”虞栀子懒得跟他做这种没必要的争论了,“你爱改什么就改什么吧!反正我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不是你一个备注就能改变的客观事实!”虞栀子说完,高傲的扬起下巴,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脸颊。
最后放完鞭炮后,虞栀子便和许景行离开了奶奶的坟。
“奶奶,明年见!”转身离去之前,虞栀子对着坟头挥了挥手。
赶往下一座坟时,虞栀子突然想起了许景行之前说的话。
她问道:“许景行,你刚刚说,你也有过后悔的事……”
“打住!”许景行大概也知道虞栀子要问什么了,快速打住了她的话。“我不想跟你比惨!”
虞栀子:“……”
“大哥,我这不是想到你刚刚安慰我了吗?想跟你礼尚往来一下吗?”虞栀子有点无语。
不过,别人不愿意说,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硬要去窥探他的隐私,这确实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既然人不愿说,那还是不要问了。每个人都有一些深埋心里不愿吐露的秘密。
“那好吧!你不愿意说也很正常。如果你哪一天憋不住了,想找个人倾诉,可以告诉我。”
“好!”许景行看向虞栀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上完坟,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虞妈虞爸的饭菜也准备好了,等着七大姑八大姨来齐了就可以开饭了。
虞栀子和许景行翻越了数座小山包,在学校每天还得被迫运动,这点运动量也还好,就是衣服不大好,上面沾满了苍耳。虞栀子正苦恼地俯下sheng摘着身上的苍耳。
第434章 苍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许景行吟诵起了《诗经》,劝说道:“你大可不必摘它们,这是《诗经》里走出来的相思果。路过群山,满载思念而归。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许景行偏头看着虞栀子。
正在忙于摘苍耳的虞栀子,正满心的烦躁,苦恼,被许景行这一调侃,顿时燃起怒火,“许景行,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感情没粘到你身上,你就在这儿说风凉话是吧?”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许景行颇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也不想过多替自己辩解些什么。
“有病!”虞栀子低低的咒骂了一句,一边摘着身上的苍耳,一边碎碎念叨:“因为会背两句《诗经》,还真把自己当文艺青年了?做作!”
“准确的说我不是只会背两句,而是都会。”虞栀子吐槽声不是很大,但许景行还是听见了。
虞栀子被呛了一下,拖长了声音,“哦——”
“会背有什么用。某些人连苍耳和卷耳都分不清,误把卷耳当苍耳,在这儿大谈相思。”虞栀子怼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景行也开始有些自我怀疑了。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卷耳跟苍耳本来就不是一种东西啊。根据《诗经》里的描述,卷耳是一种可食用的野菜。你看看这硬邦邦的,浑身带刺,还带微毒的苍耳,你吃一个给我看看?”虞栀子从裤腿上拔了一枚苍耳送到了许景行的嘴边。
回忆了一下《卷耳》里描述的场景,好像卷耳确实跟眼前的苍耳不是同一种东西。原来是被后人误导了。虞栀子这一提醒,他才醒悟过来。
“不错!”许景行拍了拍虞栀子的肩,投去赞赏的眼神,“有思辨和挑战权威的精神,未来可期!”
虞栀子:“这人莫不是被我一刺激,脑子出问题了吧?”虞栀子开始自言自语,反思自己。
一个思考人生,一个怀疑人生,两人相顾无言……
就在这时,虞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吃饭了,你们俩在这儿傻坐着干嘛呢?快去,快去!”
虞妈火急火燎的就把虞栀子拽过去了,许景行则紧跟在虞栀子身后。
在去恰饭的路上,虞栀子一头雾水,心想,“难不成我妈转性呢?以前叫我吃饭不过也是懒懒的口头上叫上几声,我爱吃不吃。今天,这么着急,这么热情,生怕我吃不上饭,这场面倒还是头一回。”
所有的纳闷到了饭桌上后,便全部揭开了。
快速扫了一眼饭桌上的阵容,虞栀子下意识捂了一下肚子,一种吃不饱的感觉已经率先预知了。
“就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虞栀子心里嘀咕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老妈,欲哭无泪。
妈呀,你坑孩子也不是这么坑的呀!早饭我就吃了个苹果,就指望着午饭了。结果,你给我领来这全是长辈的桌,这可叫我怎么敞开了肚子吃呀?
再次望了一眼面带慈祥的长辈们,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虞栀子的神经。
虽然长辈们看上去都很和蔼,但是跟长辈们一桌吃饭,真的是亚历山大啊!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给自家招黑……
“呀,这是栀子啊,都长成大姑娘了呀!时间过得真是快呀!”
“是呀!我长大了呢!时间还真是快呀!”虞栀子略带尴尬的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