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禹植指了指虞栀子。即将炸毛的吕九言的怒气一下子就给消散了。
虞栀子的脸色正随着电话那头的“李医生”的话,慢慢地越变越难看,渐渐失去了血色。
“这是怎么了?”朴禹植疑惑道。
“不知道!”这下吕九言是真的不知道了。
“你想办法先稳住她的情绪,我马上来!”虞栀子挂了电话,神色慌张,扔下了仅仅只喝了两口汤的面后便拿着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急急忙忙往外面跑去。
吕九言和朴禹植都很意外,不知为何虞侄子这么匆忙地离去了。但,还是也拿着外套,紧跟在虞栀子身后。
“阿雪,你等等我们啊!”
虞栀子站在马路边打车,可是半天也见不到一辆空车。她心急如焚,急得在路边打转,可也还是该变不了任何事实。坐以待毙,绝不是虞栀子的风格。
罢了,打车是指望不上了。
虞栀子心一横,决定直接跑着去。四公里而已,等于两个运动校园。在大一大二的时候,每天两公里的运动校园不是白跑的。跑了两年多运动校园,虞栀子的运动细胞已经被激活了一半了。
第329章 天台
大三的她,虽然没有体育课了,也不要求跑运动校园了。可她还是时不时地去操场跑步,心情不好的时候,作业多得心烦的时候,与同学发生不快的时候.....总之,又不开心的事情就去跑一跑,出出汗,洗个澡,盖上被子美美睡一觉,一切烦恼的事情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烦了。
明明已经饿得不行了,但虞栀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直跑啊跑,居然就跑到了李希然给她发定位的地方。二十层楼,她没坐电梯,一口气跑上了顶层天台。后来回想起这一段的时候,虞栀子自我崇拜,佩服了好久。
“冷......冷......静一下......”虞栀子喘着粗气,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平息着自己砰砰乱跳,快要跳出来的心。
天台上,危险的边缘栏杆地带,站在一个单薄的身影。刺骨的寒风吹拂着她的衣角和长发,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更显得落寞,孤寂,好像她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一种存在。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任何地方……
看着她孤寂的背影,虞栀子想起了一句话,“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最初的最初,我们渴望飞进天堂,最后的最后,我们没有最后。”
“你也来了!”郑美惠回过头来,看着刚出现在天台上的虞栀子,扬起嘴角笑了笑。这笑里与往日见着虞栀子就是争锋相对的怒气不同。不是单纯的冷笑,也不是绝望凄凉的笑。它给人的感觉很难形容,那是一种带着善意的笑……
善意的笑容出现在别人脸上还比较正常,但是它此刻竟然出现在了郑美惠的脸上,郑美惠是何等人。从未给过虞栀子一星半点的好脸色,她居然会对她笑……
难道这便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是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忆过往的时候,她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吗?她是后悔了吗?可是她不是说,她绝不后悔吗?
“对,我也来了!”虞栀子缓了一会儿,可以勉强说完整的句子了,只是心脏的剧烈跳动,还提醒着她,她刚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了四公里,外加一口气上了二十层楼。
原来,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的,被激发的那一刻,会让所有人乃至是你自己都大惊。
“来看我这个曾经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的恶人是怎么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吗?”郑美惠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都这种时候了。放得下,放不下的也都将随着她的纵身一跃而消失殆尽。
虞栀子跑了那么远的路,火急火燎地赶来,现在却听到这种话,瞬间有种想去到栏杆边上跟郑美惠一块儿自由落体的冲动。
“我可没那么无聊!”虞栀子无语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来这里便是劝你不要轻生的。生命诚可贵。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什么下辈子了。”
郑美惠凄凉地笑了笑,长发被风胡乱地吹在脸上,乱糟糟的,看上去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女鬼。但是,平日里素来注重自己外在形象的郑美惠此刻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和一个死对头来全说我。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呢?”郑美惠觉得自己的一生真是讽刺。她费尽心思想要做好的,偏偏不遂人愿,一件都没做好。那些她厌恶,摒弃的,到最后却是他们陪在身边。
“当然应该是庆幸。至少还是有人在乎你的。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这个世界没人在乎你。”李希然之前也学过一些心理学的知识。跟郑美惠差不多的病人她见过很多。她们走向极端的原因很简单,便是以为这个世界没人在乎他们。他们觉得自己是一座孤岛,独自流浪,颠沛流离,一生浮沉。
李希然接着说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在乎你的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你,保护你,守护你……你只需要慢慢回头,就可以发现他们。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你看到的阴暗面只是部分。它们终将过去,只要度过这个难熬的阶段,往后便都是康庄大道,都是花路。来,把手给我……”
李希然见郑美惠有些动容,便趁此机会缓缓靠近她,向她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拉她下来。
郑美惠听完李希然的话确实有所动容,脚步微微移动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又移了回去。
她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骗我!你在骗我!哪有什么康庄大道,我的世界从来都是陷进去就再也挣脱不出来的泥潭。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像你们这种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人根本就不明白我的苦,根本不明白我这二十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郑美惠越说越激动。情绪渐渐处于崩溃的边缘。
虞栀子和李希然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是心头一紧。他们很担心郑美惠会因为一时激动而跃身下楼。
“这是二十层的高楼,你可想好了。你这一跃,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这可不是主观题,这可是一道客观题,它的答案是唯一的。”虞栀子同郑美惠说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种事情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学校里的考试,这次考不好,还有下一次。考不及格,还有补考。
“那有如何,反正这个世界我早就受够了。这下正好可以解脱了。”郑美惠倒是显得无所谓。
虞栀子勾了勾嘴角,“是吗?解脱的认到底是你,还是那些不待见你的人啊?”
郑美惠身子一颤。她被虞栀子的话给惊到了。她先前确实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你以为你的死会让他们后悔,愧疚,以至于日夜寝食难安吗?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会的。他们只会为你举办一场像模像样的葬礼,让世人看看他们对你究竟是有多好。然后哀悼你几句,便永久地忘记了你。你彻底地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他们求之不得。”虞栀子正话反说,另辟蹊径来劝说郑美惠。
第330章 劝解
人在情绪激动,心情低落的时候,往往是听不进去那些一堆一堆的大道理的。正话反说,说些刺耳的话,他们反而能够清醒过来。
果然郑美惠的身子一僵,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youvanishfrace;dafailureandafoolishness;thatyouhadexisted-aentyouadayandfetyouforever.”虞栀子想起了马克吐温自传中的一句话,此时此刻再应景不过了。她把原句换了个主语,念了出来。
在这空旷的天台上,在这漆黑寂静得只剩下寒风在呼啸的夜里,虞栀子的声音如山间的泉水,叮咚清脆,直击人心。
“一跃解千愁,可一跃真的能解千愁吗?”虞栀子反问道。
郑美惠的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加没有血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她没有说话。
回答虞栀子的是沉默,响彻在耳边的只有风声。可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你们都在逼我!都在逼我……”郑美惠抱着头大喊起来,情绪有些失控。她压抑太久了,此刻便是在把心里压抑的所有委屈,不满,怨愤,不甘等负面情绪全都吼了出来。
虞栀子:“没有人逼你。一直在逼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你以为这世上每个人都活得比你自在,比你快乐吗?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都是你的假想。你去菜市场看看,去医院看看,去偏远山村看看……看看有多少人光是活着就要拼尽全身的力气。可他们还是日复一日地顽强地活着。他们中有常年遭受病毒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有顶着烈日,冒着风雪劳作,只为挣一份饭钱的……这样的例子有好多好多。你跟他们比起来幸福的不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