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顿了顿,听话的张口。
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却紧握成拳,紧了紧。是冷淡的纯情。
谢蕊注意到,又想笑了。
唐泽原来还会害羞啊。
少年垂着眸,眼睫蝴蝶翅膀似的轻颤。
像是羞怕了,却还强自镇定忍着。
看着他乖乖张口吃饭。
谢蕊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就…有种莫名的养成感觉。
她用勺子咬了一个别的菜,送过去,少年顿了顿,又听话的张口。
他都不嚼,吃东西直接咽下去。
动作细节里都是火急火燎的羞。
谢蕊鲜少看到唐泽露出这一面,好玩的停不下来。
唐泽真可怜。
他就像个没人要的小宝宝。
那么好养,还很好喂。
谢蕊心里悸动。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指尖一抖,再看少年黑漆漆的眸子,就有些触电的感觉。
“咳。你吃慢一点,细嚼慢咽,不然对胃不好。”谢蕊红着脸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叮嘱少年。
她拿了一个空碗,像大人帮小孩子把好吃的菜都夹到一个碗里那样,在碗里荤素搭配的弄出了一堆小山。
然后把那把干净的勺子,放到碗里一同给唐泽。
“你受伤了不方便,就用这个勺子舀着吃。”
唐泽终于抬眸。
他如墨似的黑眸,深深看着她。
那一眼,仿佛将要有什么东西从眸中泄露。
为了掩饰这片刻的失态,他重新垂眸:“嗯。”
*
谢蕊回家时,又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她回来的比骆可晴要晚许多。骆可晴最近都住在谢家走读,早晚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周末的时候会去金凌的研究所,肉眼可见的,她的状态比起前段时间好了一些。
谢蕊站在门前,从书包里掏钥匙。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酒气。
自那天回去遇到了酒鬼,害得唐泽受伤以后,谢蕊对酒精的敏感程度提升了好几个点。
她吓得钥匙掉在地上,差点尖叫。
“谢蕊。”
身后的人声音熟悉。
谢蕊怔了一下,缓缓转过头。
是赵治析?!
“你怎么…”
她蹙眉看着昔日的竹马,眼眸里都是不赞同:“你喝了很多酒?”
赵治析呵呵笑,露出白色牙齿:“谢蕊。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逼近少女,满身酒气。
谢蕊下意识后退:“什么日子?”
她不喜欢酒的味道。
赵治析这样子,陌生的可怕。她不喜欢。
她的抵触,赵治析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失望,惨然一笑:“出去和别人约会就那么开心?”
“他就那么好。你瞧瞧你像什么样,逃课去约会。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些天的作为都告诉叔叔阿姨?”
赵治析眼睑发红,心里既酸又怒,直到无力。
他全都看到了。
少女逃了最后一节课,去到唐泽的家里。
很久才出来。
他们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那么亲密?
他当时有从车里出来,冲进去大闹一场质问的冲动。
可这些终究只变成了烈酒入喉。
他买了一箱酒,边等他们出来,边坐车里喝酒。
心像被呛人的酒灼烧。
他有什么资格?
他早该知道,不是吗?
谢蕊不喜欢他,不爱他。
他当做珍贵明珠一样守护的青梅竹马情意,在她眼里,只是年少玩伴之间的友情。
他爱她,想以后娶她。
可她却只永远把他当成“傻弟弟”。
为什么?
赵治析眼睛发红,回想起餐馆内,少女温柔用勺子给唐泽喂食的画面,心疼得快裂开。
为什么不是他。
谢蕊不解地看他:“你跟踪我?”
赵治析竟然跟踪她?
她并不是去约会,这其中有是非曲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可她并不是有意瞒着身边的人。
但凡赵治析昨天晚上能心平气和地问她几句,她都会把一切和盘托出。
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心里是信任赵治析的。
可赵治析忽然的性情大变,令谢蕊不解又恼怒。
赵治析抿唇:“是,我跟踪你。”
从在阳台上看到谢蕊走出校门那一刻,他就没办法再在学校里待下去了。
他知道还有三个月就要考试,不该在这种时候分心去想这些。
可是人的感情没办法控制。
他嫉恨又担心,简直要疯掉。
他抖着手去抚谢蕊的脸:“不要变,好不好。对不起,我不该怪你,不该跟踪你。不要变,好不好小蕊,不要…”爱别人。
手将碰到脸颊的那一刻,谢蕊条件反射的避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赵治析。”她停顿片刻,“你喝醉了不清醒。”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发小、玩伴、竹马,对她的情感。
他发狂的样子,陌生又卑微。
这几天赵治析像吃了弹药,每次见到她都阴阳怪气,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在讽刺。
她之前还以为是赵治析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才会看她不顺眼,要和她吵架。
没想到…
她终于懂了是为什么。
也许上辈子,赵治析对她的情感就是不一样的。
可她那时远比现在迟钝,没经历过情爱,看不出来少年人的喜欢。
谢蕊脑袋一瞬变得慌乱空白。
她匆匆推开靠过来的少年:“赵治析,快高考了。你冷静一下。做好该做的事。”
停顿了片刻,她转首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事情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但有一句话,你说的对。做该做的事,你快考试了,好好复习吧。别想那么多了。”
不管是重生,还是唐泽因为她受伤。
她难道好受吗?
赵治析呆呆站着,手落下去,垂在身侧。
昔日阳光开朗的少年,多了几丝颓废。
谢蕊步子慌乱,匆忙开门进去。
她进了房间,深深叹息一声,揉了揉额角。
她要怎么办。
望着关上的门,赵治析缓缓惨然地笑。
笑够了,他默然地转过身。
走了两步,他回头,声音很低:“今天是我生日。”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开口,没人听见。
每一年他的青梅都会和他一起过生日,唯独今天,她忘记了。
这一年的生日礼物,是失恋。
*
躺到床上时,谢蕊想起最近几天的事情,脑袋一阵一阵的涨。
唐泽。
赵治析。
见她不开心,骆可晴轻轻问她:“小蕊姐,你和赵治析吵架了吗?”
“我今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看到他刚从外面回来。他好像站了一整夜…”
骆可晴看出了两个少年对谢蕊的微妙。
不管是唐泽,还是赵治析,两人无疑都是对谢蕊特别的。
就是不知道…小蕊姐会喜欢哪一个。
谢蕊一怔,想到今天赵治析喝得醉熏熏的样子,他问自己:“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敲了敲脑袋瓜。
糟糕。
她忘记这傻竹马的生日了。
从小到大,他们都会帮对方过生日。
唯独今年,她忘了。
她是从二十多岁的年纪重生回来,许多年少时的习惯渐渐淡忘。
前世是到了大学,因为距离的原因,她和赵治析渐渐少了往来。
谢蕊懊恼的咬住唇,觉得愧疚。
她明天去买了生日礼物,给赵治析赔罪,他会消气么。
可是明天还要去看唐泽,她说好了的。
啊!怎么办!
谢蕊内心小人尖叫一声,被子捂住了脑袋,有些自暴自弃。
好忙。
好乱。
小洋房里,少年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直到金陵开车过来,进了门:“怎么不开灯,黑乎乎的。”
他胳膊里夹了一个档案袋,手里提着一些药物。
金陵先把一个U盘放到茶几上:“这是我让老张调过来的监控。你要它做什么。”
唐泽黑眸闪过戾气,看向桌上的U盘。
他要那个人死。
少年身上第一次显露狠辣气息。
金陵看在眼里,多少猜到了唐泽的想法,他皱眉:“既然有监控,可以找到这个人,我个人的建议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报案,用法律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