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霜见盛徽兮看着外头不知又再想什么,竟然就这么说着说着入了神,沉默良久叹道:“总觉得小姐又想多了,明明做沈公子做得更加欢喜,为何又要这么早换回来。”
“我查了查沈家的一些往事,虽有一部分残缺,但还是查出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盛徽兮没有开口,反而喃喃自语,“皇宫这里头的事真的是说不清啊……”
落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小姐啊,别管那些说得清说不清得了,你若真的寻人来抬走二公子,明日得你先管一遭自己说不清的名声了。”
“怕什么,等我和沈哥哥去成景回来,这事也就闹完了,随它去吧。”
落霜哭笑不得,“果真不能和二公子待一块太久,二公子一身臭名声就是如此不上心招来的,小姐你怎么也学起他?”
“不好吗?”
“好,自然好,这样子小姐也少些胡思乱想,少些为旁的无关紧要之人的胡话伤心。”
盛徽兮笑得合不拢嘴,今夜见着半个月未见的人本就高兴,和落霜这么一闲聊更是不感觉冷了,“快些去烧些沈哥哥从沈庄带来的醒酒茶,那茶比成怀里的都要有用,若二公子醒得早自己能走,你也就能睡个回笼觉了。”
“是是是,奴婢就不占用小姐取笑二公子的时间了。”
盛徽兮目送落霜离开,“这丫头,惯会取笑我……”
徐承尧冷得缩着身子,下意识地扯身边的被子往自己身上盖,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可惜还是露出了一双脚。
盛徽兮连忙下椅子去脱了他的鞋子,扯了扯被子盖住他的脚。
他不伦不类的睡姿让盛徽兮蹙眉,随后她半推半扯着让徐承尧睡得平直一些。
闻到这人身上浓浓的酒味,被呛得起身用团扇扇了扇,喃喃自语,“这是喝了多少酒?明明是自己糟蹋自己,怎么我这么无辜的被子也被牵连进去?还不止被子,今晚一折腾明天一闹,府里的下人还得来清一遍这个房间,着实费力辛苦。”
盛徽兮取出丝帕理了理徐承尧凌乱的头发,像来爱干净的她见了这几天没洗澡的脸靠近也不是,不靠近也不是,实在为难。
徐承尧似被吵醒了,又像是被什么梦困住了,半梦半醒,只能低声喃喃。
盛徽兮凑过去,听清了他梦中呓语着,“不要……等我……我不走……我……”
盛徽兮听得不大明白,见落霜进来,变要退开,不料徐承尧忽而睁眼伸手拽她,大喊:“不要走!”
这一拽可把盛徽兮拽回了床上,额头直接就撞上了徐承尧的额头。
徐承尧满头大汗,微微喘息尚未从梦中缓和过来,睁眼便和盛徽兮唇鼻相触,有些失神茫然。
☆、享受
二宝惆怅的看着:活生生的话本戏啊。
他偷偷去厨房拿了落霜烧多了的茶水便回亓官誉的房间。
盛徽兮八成是不可能和沈鹤回沈庄的,也不知道沈鹤到时候会不会留在这里,若是沈鹤留在这里,它就悄悄回沈庄跟着兔儿仙修行,等几十年后再来嘲笑被花花世界坑得模样凄惨的沈鹤。
“沈鹤?”他开锁打开房门却没看见沈鹤和亓官誉。
这两人醉着酒不可能爬得上窗户吧?
又听见动静抬眼望去,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在飘舞的层层纱幔后。
二宝左眼皮狂跳,屏住呼吸撩开纱幔绕过屏风看去……
窗外一缕缕纯白柔美的月光映衬得亓官誉的身影轮廓朦胧虚幻,连同乌黑有些凌乱散落的根根丝发都好似染上一层澄莹的纯银色。
他将一人压在墙角,与那人十指相扣,似霸道似试探地将那人困在自己的影子之下,近乎贪婪地、不安地在汲取那人身上的气息。
两人身体基本上贴合在一起。在此幽静的月夜里像是点燃了一簇簇暧昧的火苗,连同空气都变得灼热躁动。
二宝手里的醒酒茶摔在了地上,只听哐当一声,他呆若木鸡。
亓官誉听见声响,“嗯?”
他抬头看向二宝,脸颊微红,平日里清冷禁欲的五官此刻勾勒出几分散漫、几分茫然、眼眸之中暴露出几分露骨的占有欲和警惕。
亓官誉身后的人真的是沈鹤。
二宝颤巍巍的小手拿着一画本子,上面一页正是凡间男女醉酒之后的场景。
它活了几千年,自认为自己饱经沧桑,但他真的没能想到沈鹤有一天会成为一出戏的主人公。
沈鹤此刻是女儿模样,面带潮红,唇色鲜亮微肿,歪头迷茫的看了眼停下来的亓官誉,随后就伸出双手去环住对方的脖子,整个人往对方身上靠,而后反压上去,和对方互换了位置,靠上前去要继续亲。
然后这两人就旁若无人的继续亲吻。
二宝震惊完之后反复在画本子和面前两人之间来回看,内心崩溃地冲了出去,惊吓过后冷风吹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沈鹤在和凡人亲吻。
沈鹤在和亓官誉亲吻。
沈鹤在和雄性凡人亲吻。
他蹲在地上满脸“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哪”。
一公一母的两只小鸟很安静的从他头上飞过去,“……”
他猛得起身,扭头冲进房间,以掩人耳目的速度敲晕了两个人,然后扛起沈鹤就往外跑,仿佛身后有什么阴曹地府黑白无常跟着。
……
第二天沈鹤醒过来有些头疼,低头看见自己周围围着一圈辣椒,呛得他不舒服的落眼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二宝洒了一身的水,沈鹤喝了太多酒本就不大舒服,被二宝弄这么一出更加生气,“二宝,你干什么?!”
二宝严肃的看着沈鹤,“这可是我连夜回沈庄找兔儿仙要来的除邪法子,你感谢我吧你。”
“哈?”沈鹤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需要除邪。
“你想想你昨晚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和亓官誉喝酒,然后……醒来的时候……”沈鹤脸红。
二宝炸毛,吼道:“所以你这个家伙是明知道你在干什么才干的!!”
沈鹤被二宝忽然的吼声吓了一跳,一个辣椒就砸过去,“我只是看他可怜如他的愿给他一个拥抱而已……”他脑中忽然闪过零零碎碎的画面,自己的声音越说越没底。
昨日十指紧扣的触感、亓官誉灼热的呼吸声、充斥鼻间的亓官誉身上的味道、下巴被轻咬住的微通感、耳边温热压抑不住感情的喃喃声,一点点的带他回想起昨日的一时失控。
“啊啊啊——”沈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变成一只猫眼里冒凶光疯狂撕扯枕头,弄出一层层棉花满天飞舞。
床上的东西被一只猫搅得惨不忍睹。
二宝捂住耳朵,“我就知道会这样。”
沈鹤救了很多的小妖,其中不乏有爱慕他的女妖,但他都看不上,他自己说过,能做他配偶的必须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猫妖。
亓官誉一个凡人,根本不在沈鹤的名单之内。
可是因为喝酒,两个人竟然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没有到严重的地步。
倘若没有人阻止,那么二人……
二宝抖了抖身子,不敢再想下去。
他现在仍旧难以看沈鹤的脸,一看就容易想起昨天那个变成沈玉缠着凡人亲亲的沈鹤。
不忍直视。
丢猫族的脸,他有点不想认识沈鹤。
人和妖……还好亓官誉是男的。
若是女的,难保傻不拉几的沈鹤会不会陷入爱河,来一段禁忌的人妖之恋,然后成为话本里凄惨收场的男主人公。
二宝闭着眼睛咽下种种的心思,语重心长地说,“沈鹤,不要纠结,这都是酒的错,作为一只长寿的猫妖,不要生气千万不要去报复凡人,凡人本就容易被七情六欲左右,你道行不够难免中招——”
“亓官誉会不会……不记得了?”
“啊?”二宝睁眼,没有看见预料之中模样的沈鹤,反而看见一个红着脸咬着手指面露难色的沈鹤。
二宝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们会……那样?”
沈鹤托着下巴努力回想细节,“他和我说了很多事,很伤心,我就学着盛妹妹安慰他,然后他……说喜欢我……”
“要是他知道沈玉是沈鹤,你要怎么收场?”
“可他又说他不喜欢我。”
二宝无语,“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