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诺无奈:“呐,给你。”
“早上力哥给我发信息了,老师傅去他那里取了光盘,有一张已经修复好了,他录了段视频过来,你看看。”邓诺拿出手机,找到力哥发过来的视频。
秦杨早就吃完,坐在地上靠着墙喝饮料等邓诺。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可乐瓶身挡住一半视线,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不敢看见。
当初他身背一只双肩包,独自从N市来到H市之时,光盘便已被他小心珍重地贴身带着了。
从他发现这些它们开始,他只看了一遍。自那一次以后,他就再也没放进光驱里看过。
几个月过后,他终于拿回了光盘,好容易有修好的可能,现在却仍不敢看。
视频闪过一段雪花片,然后是人影。
人影并不很清晰,时常有白线断断续续地横亘在中间。声音也不大好,就像老式碟片唧唧歪歪被扭曲了的声音——尽管它们本身就是那样的东西。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的人影。
背后是蓝色玻璃,格子布窗帘只能堪堪遮住外面的风景,并不遮阳。窗边放着一张深棕色的书桌,上面有一盏小灯。
书桌旁有一张不那么大的单人床,秦杨知道,这是睡三个人的。
这间小屋子里容纳进了三个人。准确地来说,是两个半。
“养养来,看爸爸。”从镜头后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
摄像机被固定在门板后,镜头中女人怀里抱着一孩子,男人从镜头后钻出来拱到他俩身边,低头在自家娃脸上吸了口气,“宝宝抬头,看那里。”
女人把他脸挪开,嗔怪道:“臭烘烘的别熏着我养养了。”
“哈哈给爸爸抱抱,哝,笑一个~”男人抱过孩子,襁褓里的婴儿闭着眼睛熟睡着,任他各种折腾就是懒得理他。
视频只有十秒钟,伴随着雪花线条刺啦一抖,声音戛然而止。
山边树多鸟多,各种不知名生物发出的声响交杂在一起,与树叶被风吹拂后叶子互相碰撞的声音杂糅起来,显得中午的屋后山前生机极了。
随着手机里的画面归于起始,周遭一切生机的东西,它们的样子、产生的动静,变得嘈杂不堪。
邓诺看着他,秦杨静静地看完这段视频,一言不发。
早上收到力哥微信时他就已经看过这段内容。
力哥发视频的本意是想让他们看看光盘目前的修复程度。
邓诺有想过光盘里面应该是对秦杨很重要的东西,只是没想到是他父母与他的录像。
力哥说,这些光盘,储存的应该是某个人从小到大的录像视频。
“力哥说,有三张应该能基本修复,其中一张可能卡的稍微厉害点,总归还算能放。还有一张问题比较严重,老师傅的意思是得回老家找点以前的办法试试看。”
秦杨还看着手机屏幕,似乎没听到邓诺在说什么。
过了好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看到他的神情,邓诺几乎拿不稳手机。
秦杨的表情与先前几乎没有变化,眉毛仍旧耷着,嘴角仍旧瘪着,脸维持原本瘫痪的样子。
只是那双眼,红的厉害。
邓诺捏紧了手。
他目光如以往一样平静,甚至更加平静。
他掂了掂手机,右手甩到左手,然后抬手贴在了秦杨的额头上,温声道:“别怕,能修好的。”
秦杨动了动嘴唇,涩味堵在喉咙。
“下次我带你见见我爸?或者我妈也可以。”邓诺摩挲着秦杨额头上的皮肤,轻笑了一声,“别用那种无辜又指责的眼神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那个意思。”
秦杨拧住鼻子,瓮声道:“什么什么意思,讲话颠三倒四。”
邓诺:“让你感受一下不同的家庭氛围,或许你能高兴一点?”
秦杨皱眉,拍开他乱摸他头发的爪子,嗓子瞬间恢复:“你家是更幸福还是更惨才能让我高兴?”
“唔,都是吧。”邓诺站了起来,转身面对面蹲在他面前,双手放松地搭在膝盖上,“学长我,看你一小孩儿从别的地方转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多带带你,遇到什么事找谁明白?”
秦杨挑眉毛:“你就比我大一个年级。”
“那也从没听你喊过学长。”邓诺笑,“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再大一点点。”
秦杨想起今早听见其他人议论中的邓诺,差点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跟他闹别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我以为你从小跳级长大,说不定比我还小。”
邓诺点头,承认:“确实跳过级。”
秦杨手撑地,邓诺手疾眼快地按住了他的腿,做了个“镇静”手势:“虽然跳级,但是我上学晚。”
秦杨横眉冷目,刺刺道:“要多晚你才能跳了级还在上高三?难不成你今年30。”
然后秦杨就听见对面这人笑眯眯地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字一句道:“差不多。”
“?”
你是在讲什么笑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邓诺:“实不相瞒,其实我三十了。”
拳风呼啸至鼻前,秦杨面若含霜:“你是想,老牛吃嫩草么?”
邓诺学长讪笑着按下拳头:“开玩笑而已,别当真嘛,嫩草儿。”
俺:你想吃嫩草???不是,你是牛嘛??(发出了牛的哞哞叫声=w=)
第14章
“我11岁上学,中间跳过一级,你99年的?算起来虚岁大你四岁。”邓诺道。
秦杨飞快跳动的心脏还未平息,瞬间松了口气:“我以为真30……真的大四岁?”
邓诺:“骗你做什么。”
邓诺每天安分守己穿校服,不像秦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此混迹在学生中压根看不出他早就成年了。
“为什么那么晚才上学?”
周围人上学晚的不是没有,如果邓诺没跳,那他俩就是同级了。
秦杨想了想,撇去学长身份,邓诺如果和他依旧认识的话,那画面……就是很难以想象。
他像看见了什么稀奇物种似的凑近了些,语气特别神奇:“你……95年的?”
邓诺摸了摸自己脸:“看起来有吗?”
秦杨实诚摇头:“没有,你不说,我看不出来。”
邓诺这个人平常做一套是一套,明面儿上表现得跟好学生标杆似的,实际怎么样看这两天相处就能知道。
秦杨想,邓诺这路子也就骗骗不大熟的人。
“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事儿,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可以老老实实喊学长了没。”
几天下来邓诺算是更了解秦杨了点。
这人平常冷着张脸,明面上生人勿近,跟个刺儿头似的,实际上又软又好骗。
邓诺想,真正的秦仰杨估计和他的年龄一样,没几个人知道。
秦杨:“喊你会请糖葫芦么?”
“请。”
“噢,那等你带我去买了再说。”反正考试成绩没指望,喊一声学长,换到糖葫芦地址也不算亏,回头他可以自己去买。
“你但凡和人多说两句话,也不至于到我这儿来套哪里能买得到糖葫芦。”邓诺拆穿他,这小孩心眼儿倒不少。
秦杨:“喔。”
期中考试为期两天,高三的期中考算在上周联考里了,高一高二本周三开考,座位按照上一轮考试总成绩排名。
由于大家选的课不一样,每次出卷难易程度也不同,因此不存在重点班和平行班。
前几的名次变动比传统高考要大,说不准这回某科难度大,把所有选这门课的学生成绩给拉下去,相对的其他人总分会更高。
当然,每次考试盘踞前方的人员仍旧处在可控范围,谁能稳居前几考场,谁永远在最后几个考场晃悠,总体来讲有迹可循,只是黑马产生的纪律要大很多。
除非遇到邓诺这种级别的变态,才有可能稳坐固定位置。
秦杨作为空降转校生,主课考试和选考科目都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刚好就在2班隔壁。
反正同学们之间以走班为主,本来就不怎么认识,秦杨不爱和人打交道,便一个人翻翻书。
只是他这书翻得相当有水平,哗啦啦一本翻完,一个字没记住不说,里面一片空白。
“期中后面马上就高考了,你们准备的怎么样?有感觉没有?”
“能有啥感觉啊,就蒙呗。前面多对一点,后面错多一点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