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也沉沉(6)

作者:知之為知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方才那吃法,唇上的口脂自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还有一点油色落在嘴上,被明晃晃的灯光一照,十分饱满润泽。她一直不知道,也不擦,只是坐在那里喝茶。

他一直望着她。

从之不经意间抬头,猛然撞上这种眼神,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抿了抿嘴唇道:“幕僚们一定会鼎立支持少帅的,更何况,还有方队长和肖秘书长呢。”

叶庭让只是笑。

时光荏苒,那是最容易过去的。

眼下正值月末,叶兆佳业已抵颍有数日之久。从之因这任务,所以暂时住在了小公馆的南楼,叶庭让特意派了官邸里一名唤宁婶的仆妇去照顾她。算是为她的新身份,添砖加瓦。

叶兆佳对人和蔼友善,自带大家闺秀风范,平时的吃穿用度,事无巨细,多有关照从之,她想,大概是因着叶庭让的缘故。

她如今的身份是叶大小姐从北地收的义妹,许是为了迎合这个身份,叶兆佳倒与她说了许多北地的民俗风情,从之听着觉的甚是有趣,甚至还像模像样的学唱了几句京剧。

只不过,她自己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唱出来自带一股娇媚,实在不成样子,叶兆佳笑,只说她不拘着旧思,倒也可爱。

本来依照规矩,封疆大吏放外任,家眷需全部留在颍川。自打叶庭让就任之后,就免了这规矩,只称之为陋习。

但话虽如此,几位统制又都是相熟的旧部,互相合计了,为了避嫌,仍把妻儿留在颖川城里。

督军行辕里没有女眷,叶庭让也没有家室,留在颍川城中的统制府女眷们也没办法走动,这一厢叶兆佳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妹妹”,自然忙不迭的就要去拜访。

闲来无事,叶兆佳也约牌局。来的自都是颍川城里的小姐太太们,当然也邀了从之作陪。席间笑语嫣嫣,气氛一松,自然就有人拐着弯的打量从之,一面想从叶兆佳嘴里套话。

“少帅而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呢。如今大帅和夫人都故去了,大小姐就没什么打算?替咱们少帅拿个主意?”

正逢兆佳摸牌,她将牌拿在手里看了看,顺着那太太的话接道,“你也知道咱们家少帅,不是小孩子,当然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了。”

“哎呦呦,”那位太太眉心一挑,“谁不知道少帅姐弟感情甚笃,他有什么心事,岂能瞒得过你啊。咱们少帅青年才俊,爱慕者无数,我倒是有个远房侄女有这个心思,你若给个话头,我也对她好有个交待不是?”

叶兆佳笑了笑,打出一张牌,别有深意的瞥了从之一眼,道“都是朋友,年轻人多处处朋友,也没什么不可以嘛。”

从之本就坐在她的下首,有备而来,好巧不巧,这方突然“哎呀”了一声,推了牌,却是正糊了。

那太太忙看了一眼,又抚了叶兆佳的牌来看,笑道:“哎呦,原来是大小姐给喂牌了。”眼见两人这般,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方掐了话锋。

这种事情本来就传的极快,而且叶兆佳从来最会打太极,一句话不露底,她越是说的半含半露。就更加惹人侧目。

更何况,叶庭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叫她不必避着人。她既接手了这任务,就断没有中途撂挑子的道理。只是她虽自诩胆识过人,心中到底是有些惶恐不安的。倒不是怕其他的,只是担心消息若传的太远,叫有心人听了,便不是她的名声问题了。

只怪她当时没问清楚。有时候只好把王处长端出来做挡箭牌,这一日他们看了电影回去,叶兆佳有意让他们俩单独说话,自己扯了由头先进屋去了。

“少帅,我想,公事归公事,余下时间您还是要同我保持距离。”

她甚少说的这样直白,她在他面前,多数时候都是一幅恭敬的模样。

叶庭让问她:“为什么?”

她支支吾吾的,想来想去只好说:“老师从前说我戾气过甚,不经意的,就会伤到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伤到您。”她说了半天,又觉得这话反而更加欲盖弥彰,只好又说:“比如说上次那箱西药的事情,可不就是我大意了,叫大家给我收拾善后。”

她素来要强,轻易决计不肯低头认错,如今为了圆说,竟自动赔了这不是,让叶庭让觉得心情甚好,于是说:“那也不该是你赔不是,王处长既知道你这坏毛病,就应该把你教好。如今这错,得惩办他才是。”

从之听她这样说,连忙分辨,“不是的,是我自己的事情,您要怪就怪我,跟旁人没关系。”

门廊里不过亮着一盏壁灯,那绿色琉璃的光泽沿着墙照下来。叶庭让瞧她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自己,竟有一种想法,想叫她一直看下去。

只不过她不知为何委屈,像是要哭出来似得,他只好说:“好吧,我不牵连别人。我只教育你,可好?”

从之这会儿偷鸡不成蚀把米,更加有气无力了,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只是疲惫。叶庭让心有不忍,只好叫人赶紧送了她进去休息。

等到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喝了碗参茶,强行打起精神来,锁好门窗,拉好窗帘,拿出简易的电台来。她毕竟还在职务上,有些事情不能够完全放下,不免得随时盯着。

她听不过半个钟头,就拔了插头,接到另一个插座上,不一会儿,耳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她立刻拿起了纸笔。

密电内容:着手调查易帜实施进度,配合延缓。

第6章 【五】

却说那日张统制从小公馆离开,在家中过了一夜,次日清早才出了城,回享州去。自然就接到了给大帅过冥诞的邀请函,也知道不过是个幌子,找大家一聚罢了。便借着沟通的说法,与几位相交极深的将领密谈了数次。还安排有专人从颍川发来密电,每日虽只是寥寥数语,但是城内的动态,仍旧是一清二楚。

这一日他接到了密电,说另一位杨师长已经率先到了颍川。觉得自己不该落于人后,便马不停蹄的给颍川家小发了电报,说自己不日就到。

那杨师长常年在燕平大营里驻守,离颍川数日的火车车程,提前抵达也情有可原,可那张统制,享州与颍川不过汽车三四个钟头,竟也如此急迫。

他先回了趟家,他太太便拉他去房里说话,他没心思应付他太太,只问了些关于叶兆佳的事情。

他太太便是那日打趣叶兆佳的那位,此刻不免道:“那位大小姐还带了一位姑娘来,听说是在北边认的干妹妹。我那天去瞧了,长的很美丽。”

张统制吸着烟斗,哼了一声,“那小子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漂亮。倒是会享受,光让咱们累死累活。”

他太太又道:“说是干妹妹,但瞧大小姐的意思,好像有意把她留在颍川的,不知道和少帅究竟有什么牵扯,到底有谱没谱。”说到这里不免叹了一口,“倒是我那侄女没摊上个好姐姐。”

张统制不免瞥了他太太一眼,道:“能不能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来,一心指望着侄女去攀高枝,丢不丢人。”

他太太有苦说不出,诺诺的说:“不指望她难道还指望你不成。”她只生了一个女儿,二姨太三姨太各有一个儿子,她心里难免不忿。

张统制瞧了她一眼,说:“好了好了,我去看看她们去。”

张太太白了他一眼。

张统制从三姨太房里出来,已经是傍晚了,他没顾得上吃饭,直接去了杨师长那里。

杨师长正在用饭,瞧见他来了,就站起来迎。他们是通家之好,这一下忙不迭的往里头请。杨师长打发了姨太太们到别处去用饭,只留了一个丫头伺候茶水。

张统制道:“你离着颍川远,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情。自从打完了仗回来,他一手忙着彻查大帅的案子,一手忙着肃清,肃清,他还能肃清什么?不就是看着我们不舒服,要处置而后快么?真是气人。”

那杨师长道:“老哥你别说,虽然我离的远,倒还真知道不少东西。我安排了一个丫头进小公馆里伺候,你猜她说什么?”

张统制这下又惊又喜,只道:“还是你有办法啊,快说。”

“大小姐是一个人回来的,哪儿来的什么干妹妹,明摆着的幌子,八成大小姐是给他打马虎眼儿呢。自从大帅故去,他又才立了军功,就好像不得了。心思也不着正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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