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也沉沉(28)

作者:知之為知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阿俊道:“我看,倒像是少帅另有计较,不想这时候出这种气,为将来留下什么话柄来。”从之含笑瞧了他一眼,“你又知道?”

从之将这份名单拿回去琢磨了好几日,阿俊又源源不断的给她发来最新的情况,好不容易才摸清了这其中的节点。她用了长宽各一米的布,绘制出了颍军内编制的图来,挂到墙上,用针线钻出针空,顺着线经由每一个职务,串成一体。这样做下来,地图上出现了两个扇面。

原来是这样。

名单根据职务来定,每一个扇面有一个头,没一条分线毫不相关,同一职务内,只有一名暗桩,因为互不相关,又单线联系,所以格外安全。

坏处就在这两个扇面的头上,线头一旦断了,其他暗桩即使犹在,那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相织成网,便是形同虚设。

这两个扇面,就有两个头,一个是戍卫队里的一人,家住平湖湾的一处,还有一个,阿俊没有标上名字。许是她们仍有不周,又或许是因着对方嗅觉太过灵敏,及时隐藏了行踪。左右是叫他们给逃掉了。从之虽有懊悔,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握住这一根能掌握的线。

她做好整理,准备上报肖雍。又因事涉戍卫队,她另外打了电话给方定奇。其实自那日查出了叶庭让遇袭时候的弹壳和子弹的来源,戍卫队内部亦在排查,此时这般合二为一,自然是极好。肖雍的批复令没有叫她等太久,很快发到她手里。

肖雍的批复是“准许刺杀”,但因为这人身份特殊,若一如往常的刺杀,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肖雍又嘱了她一句,“秘密行事。”

从之瞧这事情不好办,倒沉吟了好一会儿。想的也多,关于刺杀的地点,形式和应该留下的,能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她得顺出一条最直接,最简单的路来。

她晚上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阿俊,让他以安军的联络信发过去作邀,她决定亲自去。

她可以自己做这个主,又有私心,所以连叶庭让都没告诉。她既准备单枪匹马去应事,自然不好用枪,便准备了一把薄如纸片的刀片,这种工具倒有一个极美的名字,叫做枫叶刃,薄如飞叶,形如枫叶,用的好是杀人于无形,而用的不好,大概率会伤到自己。完整说来,是个极需要用技巧来操控的毒物。她既选用枫叶刃,便有这把握,亦不必往刀口上粹毒,免得聪明反被聪明误。

时间定在晚上六点。

米高梅舞厅的包厢里,那位戍卫姓李,在戍卫队里供职六年,从之曾也同他打过照面,倒没想过他还有这层身份,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人物了。那李姓戍卫甫一瞧见她,也是微怔了一下,不过片刻,便从容坐下来。

从之已经点好了菜,待那服务员上好了菜出去。她才对出暗号来,那戍卫一听,这才放松下来。从之便又道:“却说是舞厅,倒是这一道四喜丸子,做的极好,浓油赤酱的,您尝尝看。”从之夹了一只,搁在小碟里,又用公筷夹出四份来。

那戍卫微微欠了欠身,道:“沈小姐不必这样客气。”

从之道:“李先生是我的前辈,上下尊卑,长幼有序,素来是安军之中最讲究的。”她这样一讲,那李先生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得受下。须臾后才问:“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沈小姐既是言先生另行指派的要员,如此约见,势必是有事情要讲,沈小姐不如直接开门见山,李某也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之眉心一跳。

她想起此行的目的来。在那一叠如山的线报里,她看过一个只出现了三次的名字,可每次出现,都讳莫如深,每每又都牵涉极重要的事由或是要员。她是狙击手出身,直觉敏感是她的本能,搜寻亦是。

她倒也不拘着,听他如此讲,便问及那名字,不曾想,那李先生却说:“这是颍军里的机密,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还是大帅在的时候,少帅参与组建的一支秘密队伍,专门针对安阳,也直接受命于行辕,言先生自从知道这个组织以来,便一心要将他们挖掘出来,连根拔起,可惜到现在,也一无所获。前两年倒是听说安阳那边有了进展,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搁置至今。”

从之有心想要更多的信息,便道:“看来上峰从未将这心思放下,我甫一收到这任务,倒是十分迷茫,亏得李先生及时解惑。”她笑了一笑,又继续道:“李先生浸淫颍军日久,从颍军这里入手,会不会比较便利?”

那李先生倒是笑了一笑,“恕我冒昧,沈小姐而今是少帅身边的红人,自然比我们要方便许多。只不过叶庭让其人谨慎,只不过有时因着年少有为,会有自信过甚的情形。沈小姐若是冒昧去问,怕引起他的疑心。依我看,不如从方队长或是肖秘书长身上入手,不过,我也不确定,这二人具体知道多少情形。”

“这个组织有别于别的间谍队伍,选的俱是落没大户的子女,这些门第出来的人,多半自视甚高,才识不凡,如若是凭着有识之心加入的话,那么,钱不可摧,权亦不放在眼里。几乎是铜墙铁壁,所以甚是棘手,这也是我们多年没有进展的原因。叶庭让年少时便有这般心思,言先生早作设防也并非没有道理。”

从之这样一听,只觉得眉心竟又在隐隐的跳动,心里一下子乱的不得了,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如果冲上心头来。她蹙着眉宇,也没说话。许久才强压下心里的思量,笑道:“如此,我便心中有数了。”

为了答谢这位李先生,这一顿饭自由她做东,两人因不好延到楼下舞厅去喝茶,从之便请了两位舞明星上来作招待。直到八时略过,米高梅的热闹真正开始。有舞女在楼下台上唱着小曲,从之这才笑,“李先生若是喜欢,下回咱们迟点来,那样,还可以跳跳舞。”

那戍卫自不贪图这一点美人恩,只是想不到这个人是她而已,便道:“如果沈小姐可以跟在下一舞,自然是没什么不可以的。”从之微笑。又想此人在安军之中,也算是位高权重了,便难免狂妄一些,不过,也亏得他的狂妄了。

她朝那戍卫微微颔首,“那我先去换一套衣服,还请李先生先等一等。”她本就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胸口留了一方鸡心领,她配了一颗小珍珠作饰。

在那戍卫眼里,已是极为明艳,便道:“沈小姐需不需要帮忙?”从之顺势一笑,让那两位舞明星先下去。

她离的这样近,两人相对而立,她的手都未曾离开过他的肩。她顺势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轻触他的脖颈,身体也在慢慢靠近,手轻轻游移到了身上。她抬了抬手,从腰间拿出刀片,瞬间把那枚薄如纸片的利刃插进了那戍卫的后颈,下手迅捷有力,准确击杀。

那戍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无力倒下,从之轻轻的扶住他,好让他倒下的声音不至于太大。

她气定神闲的关好包厢的门,稍稍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舞厅,包间的卫生间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死在这种地方,谁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谁也不会去管他。

她出去之后打了个暗哨,让阿俊安排的人上去善后。她自己开车回去,路上一直在想,这个如此机密的“天机门”到底为何物?同时又忍不住回想那戍卫的话。

“……俱是落没大户的子女,这些门第出来的人,多半自视甚高,才识不凡,如若是凭着有识之心加入的话,那么,钱不可摧,权亦不放在眼里。几乎是铜墙铁壁,所以甚是棘手,这也是我们多年没有进展的原因。”

她突然就想到了熙之,生逢乱世,出身名门,因父母双亡,唯恐族中诸人染指家产,又为避战乱,便迁居奎北而居,几年后迁居安阳。

这如何听,如何的有牵扯。更何况,熙之临去安阳之前,还舍近求远,带她来过颍川,只不过她当时年纪小,只记得姐姐带着她到一处极豪华的院子里,让她不要乱跑,“我们就要出远门了,要跟朋友们告别,这样才礼貌。”她这样听,就这样信。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

她心里慌乱,将车开的极快。“……前两年倒是听说安阳那边有了进展,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搁置至今。”这个时间点亦如此敏感,熙之确实在两年前因不明罪名被言疏横禁足于公馆内,她也被迫被送来颍川,变成了“言先生的特派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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