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槐瞥了一眼方琸兔子一样落荒而逃的背影,淡淡想: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浴室里:
方琸掬了捧水往脸上浇,稍微将脸颊的热度降下了些。
他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有张备受造物主青睐的脸,湿发黏在额角,水珠沿着柔软的面部线条滑落,鼻息微微混乱。
片刻后,他从洗手台前撑起身子,吐出一口气后,抬手解下第一颗衬衫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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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槐倒是颇为安分地在客厅呆着,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方琸才从浴室方向出来。
方琸穿着柔软的圆领睡衣,不经意坦露出干净瓷白的脖颈和一小片圆滑的锁骨,两边脸颊被浴室的热气烘得有些红,显得整个人又软又乖。
姜槐坐在沙发上,隔着茶几到浴室的一小段距离抬头看着他,能听见自己心中那棵被思念催生而出的大树伸展枝干的声音,它沉寂太久,只要一点点催化,就能缓慢结出欲望的果实。
他有些突兀地起身,扬手时磕到了玻璃茶几边缘的透明水杯,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摩擦声。
方琸便也迷茫地跟着他起身,伸手把水杯摆在茶几中央,“……要走了吗?”
“……”姜槐竭力把任何突兀到可能吓到方琸的情感压抑住,没让自己有任何失态,“嗯,车修好了,该走了。”
方琸抬腿跟着他往外走,他平时睡得早,这会儿很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打算把人送到楼下。
“送到这儿就行,早点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门口的灯光昏暗,姜槐的神色揉进了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柔。
方琸便有些懵懂地回望他,眼里是因困倦漫起的生理性水雾。
姜槐站在门口,忽然有些无奈地伸手揉了揉方琸的头发,“以后长点心眼吧。”
那点睡意顿时被扫得干干净净,方琸有些局促地垂着指尖,“……什么?”
其实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来看,这个举动委实有些逾矩了。
但姜槐很快把手收了回去,脸上也挂着十分惺忪平常的神情,只有一双墨色的眸子又深又沉,仿佛老友间自然随意的寒暄,方琸只好也跟着他一起装傻。
就这样借着门口的灯光瞧了方琸好几眼,姜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下次别人坐你后面不许让人搂腰。”
方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小声反驳道:“正常人坐别人车后面一般也不会随随便便搂腰的。”
这话姜槐就不爱听了,冷笑一声,“哦,我不正常?”
方琸:“……”
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送走了姜槐,方琸关灯上床,整个人陷进软软的被窝,像是被裹进一大团又轻又软的云絮里,睡意倏然袭来。
这一晚难得做了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姜槐自传之《全世界的攻都没有我大方》
第6章 泡你
“方哥!有人找!”
外面有人朝里喊了一声。
方琸抬头一看,吧台外站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高个男生,剃了个寸头,头皮上贴着一层短短的青色发茬,看着就有股凶劲。大概是刚从学校出来,肩上斜挎着个包,吊儿郎当地站着。
迟钝了一会,方琸也大概意识到了外面站着的这人是谁。难怪苏淼要头疼,这孩子任谁看见都要觉得是叛逆期到了。
“你是……毕扬”
毕扬闻言稍微站直了一点,咧开嘴角朝方琸笑了笑,“是,你是方琸哥吧,我是苏淼的表弟毕扬。”
令方琸意外的是,这小孩笑起来,整个人气质瞬间发生一百八十度扭转,一口大白牙噌噌发亮,直接从一个流里流气的街头小混混进阶成阳光开朗的帅气大男孩。
意识到方琸方才停留在自己头发上的目光,毕扬有些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茬,自我调侃道:“开学军训被抓着剪的,本来就长得不像个好人,剪完干脆变成个抢劫犯。”
没见过这么黑自己的。
方琸闻言翘了翘嘴角,点头,“是有点像。”
毕扬有点无奈地垮下脸,眉毛耷拉着,“别笑了方哥,我好歹是个帅气的抢劫犯吧,我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很蠢。”
方琸捏着手里的笔换了个话题,“你姐有说让你来这儿干嘛吧?”
“知道,”毕扬点点头,“打工赚饭钱。”
脸上的表情十分沧桑,像是小小年纪已经看透了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苏淼说,一天翘班就一天不管饭。”
方琸笑了笑。
“先把书包放起来吧,后面休息室有空柜子,钥匙在柜子里,你放完东西记得把钥匙自己收好。”
“店里也就下午放学后这段时间比较忙,毕竟刚来,你先学着点单吧,”方琸抽了支笔和一个本子,边递给他边说:“桌上有菜单,客人点了单,你就用笔记在这个本子上,拿到吧台这边给元元做就可以了。做完送过去了,再把单划掉。”
“饮品这些可以慢慢学着做,问我问她都可以。”
元元在旁边站着,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笑了笑,“欢迎咨询呀小帅哥。”
方琸便就势给两人介绍,“这是元元,你叫元元姐就行。”
“这是毕扬,下了课来店里帮忙的。”
毕扬连忙对她点点头,接着跟方琸说:“那我先把东西放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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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业办的集章活动从前天就结束了,店里相较之前要冷清不少。
虽说这个时间段店里仍是坐得满满当当,但也不再忙得人连轴转,算是还有偷懒的余地。哪怕毕扬不来,店里他和元元两个人也忙得过来。因此,方琸并不打算对毕扬施以太高的要求。
毕扬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方琸也没打算让他直接上手技术含量太高的活,只是擦擦桌子点个单,总不至于出太大的差错。
——然而事实与他的期望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短短半个小时内,毕扬路过餐桌绊倒客人一次、送餐淋湿客人衣服一次、擦桌子打碎餐杯一枚且划伤客人小腿一次……
最后,通过以上这番辉煌战绩,收获客人投诉N+1次。
方琸:“……”
好歹一米八往上的个子,此刻在方琸面前低着头,像极了半夜悄悄起来打游戏、结果事发暴露被父母拎到客厅反思的小学生,惨得一批,“哥,我又被投诉了。”
方琸哑然,最终只能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头,“没事,我去处理,你……”
嘴唇微张了半晌,愣是没想到还能让他干嘛。
“不好意思啊方哥,给你添麻烦了,”毕扬倒是没多想,不好意思的情绪过后立刻想要将功折罪,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干劲满满,“那我去擦桌子了!”
“别!”方琸顿时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你去门口招徕一下客人吧。”
“就是有人进来,你就鞠个躬,然后说一声欢迎光临就可以了。”
毕扬呆滞了一会,问他,“那不是招财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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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槐这天难得准时下班,把手头的文件签完后,便随手从椅背上拎起外套往外走。
他前几天刚成功‘登堂入室’,连带着这几天整个人都是如沐春风的,连对待下属的态度都亲切了不少。
难得没有积压的公事,姜槐显得有些不急不慌,正低头系安全带,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姜槐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偏头从车里摸出只蓝牙耳机,往耳朵上一挂,低头看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提醒。
周树。
下意识愣了一下。
姜槐这才想起来,前世这个时候,周树也打过电话来邀请他参加高中同学会,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那时候大概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了。
按了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炮仗一样的声音,“姜哥,我周树!”
两人是高中同学,当年算得上是一起翘课打架赶作业的交情,只不过大学没考在一个城市,工作后又是一南一北的,渐渐没了联络,关系也就淡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还是那个抑扬顿挫的声调,说几句话能整得像诗朗诵。
姜槐下意识笑骂了一句,“拜年呢你?!有事说事。”
周树的嗓门大得出奇,劈里啪啦像放烟花,“还不是三年一次的高中同学见面会,周六南门酒店五楼,不许给我缺席啊!”
姜槐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树接着道:“你上一次就翘了,今年再不去,说不过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