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琸沉默地站在人群最后排看完了整个毕业典礼,从此再也没有在苏淼面前提过姜槐。
苏淼像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淡淡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见你。”
方琸不说,苏淼却看得明白,他原本就只是想远远看一眼,然后死心。
那时候,一个是在万众瞩目中上台发言的毕业生代表,一个是连破烂学校都没得读的辍学生,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不为过。
“我一直就觉得你们不适合,离得太远了,”苏淼摇头叹息道,“我真不知道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他冲得头破血流也不放弃。”
“他就是个傻子,你当年给他的一点甜头,被他惦记了九年。”
姜槐整个人都怔着,说不出话来。
苏淼倏然笑了笑,“不然你当他为什么来南城?”
姜槐僵住。
还能是为了什么?
方琸那么傻的一个人,也就只能是为了姜槐了。
做下来南城这个决定时,他要积攒多少孤注一掷的勇气,甚至可能同时做好了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如果不是姜槐猝不及防的出现,他现在可能还一个人偷偷呆在小区那间老房子里,默默过完余下一个人的日子。
姜槐只要一想到当年连和别人说话都磕巴的方琸,是怎么一个人在几乎完全陌生的城市扎根,心里便抽疼起来。
对面的男人双眸已经赤红了,如果不是假山花草的遮掩,他怕是连这最后的一点体面都维持不住。
苏淼提包要走时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今天之所以来这儿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可怜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真的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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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琸今天难得回来得比姜槐要早。
他的腿在不间断的复健和营养餐中恢复得很好,独自开车上班完全不成问题,因此很快拒绝了让姜槐接送着上下班这件事。
两人的上下班时间并不一致,办公大楼和奶茶店更不能算是顺路,姜槐每天那么赶,方琸看着心疼,因此好说歹说也不再让他接了。
早上出门前晒在阳台的两床被子暖乎乎的,细闻还有橘子的清香,和姜槐衣柜里的清香剂是同一款。
方琸想着想着,忍不住发了一会呆,姜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正想着,客厅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响,方琸连忙抱着被子跑出去。
姜槐正在在玄关处换鞋。
方琸勉强从被子后面探出脸,高兴道:“你回来啦?”
姜槐立在鞋柜旁看他,方琸头顶支着一小撮呆毛,眼眸弯弯,望着姜槐笑起来的模样像颗向阳的小植物。
姜槐一身的风尘仆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直接上前两步。
于是晒得香香软软、满是阳□□息的被子被挤落到地上,方琸怀里被迫塞进了另一个大尺寸的宝宝。
他有些懵然地被迫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被姜槐严严实实地搂进了怀里。
“怎么啦?”方琸有些无奈地将手搭在他肩上,暗戳戳提醒道:“被子掉了。”
搁在他肩上的下巴动了动,声音闷闷地传进方琸耳朵里,“和我回家吧。”
方琸一愣,眼睫缓慢眨了眨,“过年的时候不是去过一次吗?”
姜槐喉咙动了动,“这次不一样。”
方琸还没来得及问哪里不一样,姜槐搭在他肩上的手忽然动了一下,随即一路下滑到掌心稳稳扣住,沉声解释道:“上次是做客,这次是见家长。”
怀里的身体忽然僵住了,讷讷问:“什么意思啊?”
姜槐将他松开了一点,只有手还紧紧拉着。
四目相对,姜槐道:“我爸妈都准备好了,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怎么越写越丧了,来个小剧场给你们压压惊。
某日煮糖水:
方琸:甜吗?
姜槐(凑近):mua~
片刻后。
姜槐:甜。
ps:完结快了快了
给看到这里还没明白的宝贝解释一下,前世导致两个人彻底分开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浅的原因是方琸年少时几乎单方面的分手,让姜槐对他们这段感情不抱有信心,但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是没有解决的可能。
深的原因是方琸对姜槐欺瞒了妹妹的事,间接导致她前世的悲剧,这是三个人之间的问题,只要三个人都还活着,姜槐就不可能解得开这个死结。
然后这一世到了这里,这两个问题差不多都解开了。
第41章 终章
方琸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非常努力地想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但显然失败了。
五分钟前。
方琸站在姜家的大门前,抬手按了一下门铃。
姜槐就站在他身侧,在等人来开门的空隙,习惯且自然地侧身要来牵方琸的手,结果当然是被人躲开了。
方琸没什么力度地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小声说他,“你别拉我,拉拉扯扯的,显得我对你爸妈一点都不重视。”
姜槐听了这话,顿时颇为怨怼地看着他,指责道:“连手都不让牵,你对我一点都不重视。”
方琸:“……”
简直有理说不通,方琸头疼,“你别闹了。”
正在这拉拉扯扯的当口,大门忽然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了。
两人下意识回头,姜行、杜薇包括姜乐就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后,特别是姜乐,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
方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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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一行人坐在客厅喝茶,姜行就坐在方琸的斜对面,温声问:“腿这阵子好一些了吗?”
“好很多了。”
姜行便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头嘱咐姜槐走的时候从家里带几瓶药酒回去。
方琸还没反应过来,姜乐先凑过来和他说悄悄话,“那些都是我爸藏的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的,走的时候喊我哥多带一点,便宜不占白不占。”
方琸听得有些好笑。
这边还在斟着茶,那边杜薇不知道从哪里抱出来三大本相册,带着方琸一页页翻起来。
姜家从两个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有照相的习惯,因此姜槐和姜乐在各个成长轨迹都留下了不少照片,杜薇平日里没事便喜欢拿出来摆弄。
杜薇随意翻开一本,指着道:“这是姜槐三四岁的时候。”
方琸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起来。
姜槐那时候也就小小一个,大概不怎么乐意拍照,凶巴巴地坐在满地飞机模型中,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有他半张脸那么大的零件,表情像是要打人,奈何奶呼呼的脸看起来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姜槐不怎么乐意让方琸看到自己小时候的蠢照,不由极为刻意地干咳了两声,正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像个小奶包,”方琸转过头来和他说话,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妥,又补充了一句,“特别可爱。”
“……”姜槐感觉自己属于硬汉的尊严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挑衅。
不过方琸显然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转头继续喜滋滋地跟着看照片,期间夹杂着杜薇和姜乐及时而又恰到好处的解说声。
“这张是我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春游回来拍的,脸上的印子是因为和狗打架被咬的,就因为人家主动朝他吠了一声。”
“这是六一表演童话剧,他演公主,死活不愿意上台,还把演王子的小孩给揍哭了。”
“你别看他小时候看起来酷,到了四岁还尿裤子呢。”
姜槐:“……”
姜槐深吸了口气。
原本以为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了,直到因为翻页的动作太大,从相册里飘出一张原先夹在里面的照片。
方琸弯腰捡起来,看清后颇有几分迟疑地顿住了。
杜薇接过,乐呵呵道:“哦,这是姜槐满月的时候拍的,看起来多健康。”
照片上两颗圆圆胖胖的屁|股蛋,刚剥的鸡蛋似的粉白,圆溜溜光秃秃,很是无辜地面对着镜头。
姜槐在一旁脸都绿了。
方琸只侧头看了一眼,很怕刺|激到他,故而使劲憋着笑。
“忍笑能有点诚意吗?”姜槐幽幽开口,伸手戳了戳他,“肩膀抖成什么样了。”
方琸笑得不行,甚至最后还问杜薇讨了这张照片。
两人晚上没回市区的公寓,就歇在姜家。
姜槐这几年虽然不怎么回家住,但房间每天都有人负责打扫,很是干净,直接住进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