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
少年抬眸看向面前女子，她带着她所有的母爱，等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看到她的孩子。
她的爱，他能感受到。
女子欣喜的点着头，她看向旁边的少女，呆滞的眸子在沈娇眼中有了一个为人母的喜悦。
“碧月城后崖，曾经的锦绣庄园，你会想起来的。”
花娘子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小，周围变得寂静，她的身子也渐渐消失。
少女一愣，看向旁边的少年，谢尘同时也打量着面前的沈娇，目光深邃。
谢尘突然向刚才那抹身影消失的地方跪下，恭恭敬敬的叩首了三次，每一次都无比认真。
沈娇感受到了，谢尘虽生活在黑暗，但内心仍有一束光芒，他有他自己的原则，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守护的那片净土。
夕阳洒在了碧月城的小巷中，这里的百姓忙忙碌碌，有时还会看到人形的小妖怪利用妖术帮助过往的人们，宛如武陵人梦中的世外桃源，平淡温馨。
“谢尘，你带娇娇去哪了？”扶桑抬眸看到晚归的二人，身旁散发着作为师姐的威严，眼眸中有些冷冽。
沈娇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他貌似不在意，并且无视扶桑的目光，笑嘻嘻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师姐不必在意，就是回来时碰到几只鬼…”他说的无比轻巧。
“这可不是鬼身上的怨气。”旁边的郑月容面色淡淡，看不出神色，“应该是魂魄。”
沈娇的眸子顿时闪过一丝惊讶，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少女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扶桑一看便知他说的没错，“砰”的一声，修长的手严厉的拍了下桌面。
“你可知被魂魄缠上的后果？”
周围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沈娇往谢尘那边靠了靠，如此生气的柳师姐她还从未见过。
“我知，但师姐何必动怒…”
少年从椅子上站起，他也晓得了师姐是真的生气了，平日里温和的脸色冷若冰霜。
沈娇戳了戳一旁喝着茶看戏的郑月容，悄悄的问：“被魂魄缠上有什么后果呀？”
少女的眸子带着疑惑，她是真的不知道。
“被魂魄缠上，留下气息，就有可能被夺舍。”柳扶桑语气中带着严厉，看向谢尘的眸子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担心，“修炼血符之人，更易。”
谢尘垂着头，红色发带耷拉在肩头，他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容，“我知师姐担心，我选择了这条路，便有把握掌控。”
少女听到这漫不经心，胡乱搪塞的话面上更冷了几分，语气不禁加重：“你可知多少修炼血符的人被血符反噬？他们起初也是这么想的！”
一时间寂静无声，谁都没有把握。
半响，郑月容缓缓放下茶杯，“我信。”
扶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甩了甩衣袖，“到时候被反噬可别让我给你收尸！”说罢，起身气呼呼的大步离去。
沈娇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有一种妈妈在家训儿子结果被丈夫反驳的错觉，她看向一旁的郑月容。
“还不去哄？”谢尘抱胸戏谑的看着面前少年，他师姐可是不容易生气，但却是一生气半年都哄不好的人。
“别让我失望。”
郑月容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开，脚步有些匆忙。
沈娇摸着下巴看着少年留下的背影，若有所思，“你说…他会把师姐哄好吗？”
她这是在担心郑月容？
刚才还有些微笑的谢尘面色突然变得古怪，冷冰冰的说：“那就不是你担心的事情了。”
沈娇呆愣，刚才还好好的少年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月色温凉，一道粉色的身影闪过朱红色的大门，少女穿着粉红的披风，腰间的流苏随着少女活泼的动作摇摆。
沈娇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只留出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
“站住！”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女子听到后脚步愈发的快了。
少年的身影飞快的超过女主，一把扯住了少女的披风，“沈娇你大晚上去哪？”
少女急忙对面前的谢尘摆摆手，大呼：“我不是沈娇！”可是说完之后却没了底，她的声音还是很好认出的。
大眼睛闪过一丝无奈，她扯下面上的白纱，一副娇俏的脸露出，认命的低着头，“好吧，我就是沈娇。”
少年胳膊环抱着胸口，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说吧，你要去哪？”
“不是你娘说碧月城后崖，曾经的锦绣庄园嘛，我想去看看。”
谢尘嘴角抿了抿，黑漆漆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伸出手，挽着少女的肩膀，“走，你谢尘师兄陪你去。”
月色浓郁，银白色的光微微铺洒在少女惊讶的脸上，“你要陪我去？”
少年点点头，凑到她耳边，“这大晚上的，娇娇不怕出现什么鬼怪？”他的眸子带着认真，让沈娇差点就信了少年吓人的鬼话！
但周围确实黑漆漆的一片，让本就胆子小的少女更加害怕，她伸出手挽住了少年的胳膊，催促道：“那我们就早去早回。”
碧月城的后崖是一片平地，曾经这里叫做锦绣庄园，听名字就知道这里之前肯定很美，听城里的老人说，只要春天一到，庄园里的花便会陆续绽放，充满花香。
那个时候的碧月城最期盼的就是一到春天，整个城里飘满了花瓣与花香，其中桃花最为多。
但现在的锦绣庄园已经破败不堪，曾经的花卉已经腐烂，桃树林也被人恶意破坏，只剩下孤零零的木桩，周围还保留着几丝妖气和符纸，十几年过去了，已久能让人感觉到这里曾经的惨烈。
庄园有一个大院子，与少女记忆里的院子重合，沈娇指着前面被火烧过的房子，心中不知什么压着她很难受，她抿了抿唇，缓缓道：“那是你出身的地方，”
谢尘看着面前的废墟，垂着眸子。
随着逐渐深入庄园，沈娇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抓着谢尘衣袖的手泛着红，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庄园的后面是一片湖，与碧月城的江相连着，通往外面，月光的影子在湖水的波动下摇曳，少女盯着面前的湖水渐渐红了眼眶。
那是小时候的沈娇，约莫着才六七岁，小小的人儿身上全是伤痕，她跌跌撞撞来到湖边。
她弯眉间有一粉红的桃花印记，像一个桃花精灵。
小沈娇神情紧张，缓缓取下身后背着的木盆，木盆是红色的，里面有个孩子。
沈娇认得，那就是刚出生的谢尘。
小沈娇红着眼眶，大大的眸子里闪过内疚，她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这是花娘子的孩子，求他一生平安。”
头顶着夕阳落幕的艳红，面前的是一汪无边无际的寒江水，她从怀中掏出一把木扇，塞到了婴儿的襁褓中。
她是什么样的绝望才会选择将谢尘弃在湖中，顺水飘走呢？
小姑娘看着木盆中婴儿天真的啼笑，眼角留下一行泪珠。
沈娇呆滞着，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看到了自己在使用妖术。
她在木盆中设下一道妖术，能保婴儿平安无恙的度过河流。
小小的身影蹲在江边，那是她对他能尽最大的保护了，小沈娇抱着双腿，蜷缩在湖边，面色带着绝望，等待着最后死神对她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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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谢尘，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半响，少女缓缓转头看向旁边的谢尘，眸子中含着泪光，认真的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沈娇。
“那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吗？”
一股冷风刮过，吹起了少女额头上的几缕碎发，她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她是谁，她自己都不知道。
谢尘凑到她身边，“那你想知道吗？”他声音低沉有磁性，在少女的耳边响起。
“一个虚无缥缈，捉摸不透，让人倾其所有追寻的一个东西，重要吗？”
少年声音一字一顿，咄咄逼人，月光幽幽的洒在他的侧脸，他的眸子带着一种寒意，让沈娇害怕。
谢尘的手缓缓拂过少女的耳垂，轻轻的捏了捏，让沈娇感觉痒痒的，一股热流在她耳边涌上，“所以，自己是谁，根本不重要。”
他前世努力追寻的身世，拼命守护的玲珑扇，都抵不过在万夫当关时在他身边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