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闵仔耘开口问:“到了说什么呢?”
“没想好,就去送送他。”
俞慈是真的什么都没想好,心里想说的话写在一张纸上:林恭果,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了多少年,我从来都不敢说,是因为我觉得我会影响你的未来,但是现在我没有牵挂了,我可以陪你去美国读书了。你愿不愿意等等我,我很聪明的,我很快就能考过来的。我后悔以前说不去了,现在带着我走吧,好不好。
这本是她之前就写好的,可是面对突然来的病,俞慈退缩了,要一起陪着自己治疗,要一起承受不孕的后果吗?关于和林恭果的未来,她每次想到的就是生一群孩子,各有各的可爱。俞慈不得不嘲笑自己还真的有点花痴,一个高中生怎么就要想得这样远呢。她的头被这些胡思乱想弄得很痛。
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喂。”
“喂,俞慈,你现在哪?”
“我还在路上,大概半个小时就过来了。”
“那应该是来不及了,飞机也那个时候起飞。”俞慈听着流出两行泪来,又不是不能再见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
“哦。”俞慈只丧气地应了一声。
对面是活力满满的男孩子,大声地说着“别难过,小俞慈,我一放假准回来看你。跟你讲个事儿,我出门把你的枕头带着的,结果我妈说是种子数量太大不能过海关。陈叔又回家了,我等下就让我爸放在地铁进站口的工作人员那里,你来帮我保管着,我可宝贝了。”
“不是给你妈妈的礼物吗?”
“是,她同意借给我睡几年,嘻嘻。”
“还能睡好几年啊?”
“是啊。最近学习很忙吧?”
“嗯,就那个样子吧,大家都一样。”
“行,反正早睡早起,健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考完了来美国找我玩呗?”
什么时候,林恭果的话也和爸爸妈妈一样了。“嗯,知道的,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和国内终究不同,一个人低调点。”
……
“好啦,我都登机了。”
“嗯,真巧,我也快到了。”
“再见,在家乖乖的。”
“再见,在外面好好的。”
于是送机没有成功,热血翻滚逃课出来的两个人就接了个黄荆子枕头回家。
回程的地铁上有很多人,可那么多人却一点都不热闹。闵仔耘才知道什么是透明人,他也多想能转头望向窗外,不用看到俞慈怀里的那个枕头。
那个枕头就是闵仔耘自己亲手做的,他有多不开心,俞慈也能想到。不过她一声没吭似乎没有找到一个好的理由来解释,只是把头低得更坚决执拗,想用身子把枕头遮得更严实一些。就像一个犯了错的人拼命地掩饰罪证,却又漏洞百出。
华川成了最倒霉的班主任,他不仅没有等回来两张医院开的证明,还等回来两个更加抑郁的学生。
“你们哪是去看心理医生了,你们这是去参加自闭症团建了吧。”他生气地质问闵仔耘。
闵仔耘站得笔挺,任由老师教育,挨批评都挨得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俞慈则耷拉着脑袋安静地站在他旁边,对比强烈,似乎犯错的只有她一个。
面对两个都不肯开口的学生,华川只好给俩人的家长打电话。家长们都很配合工作,道歉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闵仔耘那边倒是很轻松地对付过去了,俞慈却在爸爸的声声批评里觉得这世界一片无望。
第51章
俞慈觉得自己像一团乱毛线球,到了现在就连滚都滚得不流畅了。
“俞慈今天又逃课……”班级里传来不满的声音,“高三都快毕业了还闯出这么多事来,还能不能好好读书了。”
闵仔耘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哪有人一天到晚这么折腾自己,就为了林恭果吗?俞慈是真不懂事还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随她闹吧,他埋头写作业,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闵仔耘,你要不要问一问啊?”沈伊恒来打听情况。
“她不是跟你一个宿舍吗?你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没来上学?”
“她早上出门说她爸给她送点衣服自己一个人去了校门口,就没有再来了。”
“老师知道吗?”
“知道,班上已经讲了。”
“那老师会处理的,你就安心读书吧,没什么事的。要是担心的话,晚上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要太分心,俞慈做事有分寸的。”
听他这样说,沈伊恒才放下心来,的确,俞慈做什么事都会尽量考虑别人的感受,再怎么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
熄灯后,寝室久违地开始了八卦。易思嘉说:“你们说,俞慈为什么走了呀?”
另一个室友小声接话,“你们还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俞慈的药被隔壁室友看到了,听说不是什么常见的药。”
沈伊恒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药?我怎么不知道?”她又问张芝云,“云云,俞慈的事,你知道吗?”
“一点点。昨天晚上陈霞过来借胶水,你们都不在寝室,就我、俞慈还有陈霞,我在床边剪指甲,俞慈在接水,就让陈霞自己在桌上去取。然后我就听到陈霞问俞慈‘俞慈,你吃的这是什么药呀,长得有点可爱,好小一粒。’接着,俞慈就走过去一把抢回来说‘没什么,胶水在这儿,不早了快回去睡吧。’后来,你们就慢慢都回来了,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呀。现在想起来,昨晚上俞慈是很紧张。”
“思嘉,你听到的她们怎么说?”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们,刚刚欣雨不是在说吗?”
邹欣雨说,“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点呢。好吧,我跟你们说,但你们千万别说是我说出来的。就是,陈霞觉得俞慈反应太大了,回去就和她室友们说了这个事。她们一群人就上网查,说是,说俞慈好像在吃避孕药。”
“乱说!她男朋友都没有吃什么避孕药。”沈伊恒气恼。
“你别气,你想啊,我们都不知道,也没几个人会知道,俞慈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回家的吧。”易思嘉安慰道。
邹欣雨继续讲“这就不好说了,今天早上出门,陈霞路过我们寝室时还和室友说悄悄话来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寝室那两个女生一直就和俞慈还有伊恒关系不好,我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故意的,不过我听说俞慈当时脸色就不是很好。这还是高慧丽今天给我讲的。”
沈伊恒马上起身打着手电筒翻俞慈的衣柜,俞慈喜欢的那几件衣服都带走了,床下她最常穿得两双鞋子也不在。书桌、衣柜,她的东西看起来是满满的,但重要的东西都不在了。
“怎么啦?”室友纷纷传来询问的声音。
“没事儿,现在什么也不知道,还是等她来了再说吧。”
沈伊恒半个晚上都在给俞慈发消息、打电话,怎么都没有回信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手机里赫然有一条半夜发来的短信。“亲爱的沈伊恒,我最好的朋友:我决定出国留学了,一切已经办妥,请不用为我担心。我爸爸应该明天会到学校跟老师解释。我很好,你也加油,勿念。”
俞慈想了无数遍,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发出去的几行字再普通不过了。
沈伊恒本来起床就晚,她匆匆忙忙收拾好早饭也没吃就跑到教室告诉闵仔耘:“闵仔耘,俞慈走了。”
他分明感受到了一丝慌乱,反应不过来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紧张地看着沈伊恒同样紧张兮兮的脸。
“她说她去留学了,今天她爸爸会来学校,去哪儿留学,哪个大学我都不知道。早上起来我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闵仔耘沉默了一会儿,“可能去美国找林恭果了吧。”
“可是她根本就还没有考语言,也没听她申请了学校啊。”
“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正常?”
“那儿都不正常,你知道的啊。”沈伊恒无奈地说,“昨晚我还听到有人说她好像在吃避孕药,简直是胡扯,她男朋友都没有。”
林恭果心一沉,她就是生病了,和之前自己估计的差不多。她又要瞒天瞒地谁也不说吗。
“他们乱说的,那是她的维生素,我跟她一起去医院开来请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