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优彤,是我,没想到你身边有手机呀,你在哪里啊?”
“祷砝,我在学校,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你没上课吗?”
“没,我来湖宁了。”
“什么?现在吗?不过,我现在出不去,要不你先到我家去吧。”
虽然很想见优彤,但现在我要先去见那个朋友。接着,我向她询问了萱悦所说的那个公园的地址。尽管有地图,但不知道公园的名字。
“这是武宁湖公园,在月景台区,离我们这里还比较远,不过,你去哪里干什么?”
“没,一件必须做的事,等我做完了会去找你的。”
我没有告诉她此行的目的。我们聊了几句,就挂了。我查阅了地图,有很多种方式都能去到哪里,我最后选择了公交。
经过两次换乘,我终于到了武宁湖公园,因为不是周末,所以人不是很多。这时候已经是三点二十二几分了。我知道萱悦家的一定离这里不远。公园很大,我拿着照片比对,终于找到了照片里那个位置。后面的山上有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的东西,正正方方的,满山都是。
天渐渐黑了,我坐在她坐过的那张石椅上,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还是不见萱悦的身影,可能她下午不回家吧,以前她和我说过,有时候下午她是不回家的。“再等等吧”。低着头,看着那张照片,“好想知道你的模样。”
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太阳还没落山,余晖很温和,打在我身上时,不会觉得难受。
“这不是周周吗?”
一个头发略白的中老年人站在我的面前,看上去有五十几岁。我急忙问道。
“阿姨,您知道她?”
“当然知道,我们两家是邻居,我看你在这里坐半天了,你是来找她的吧,你是她家亲戚吗?”
“不是,我只是她朋友,是专程来找她的,您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们前面是一片电梯楼。她沉默了,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一脸沮丧。
“那里。”
“那栋楼吗?阿姨,到底在什么地方?您能带我去她家吗?”
“这个倒是没问题。不过……”
她说话断断续续,阿姨带我走到了一个小区,离公园大概也就十分钟的距离。公园的路连接着小区门前的大马路。小区由五栋“参天大楼”组成,最矮的也有二十层左右高,我们进了小区,在第二高的楼里上了电梯,电梯里播放着各种广告,其中最多的是医院的,听上去很不祥和。
“小伙子,你找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重要的事倒是没有,就是从没见过面想来见她一面。”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呀?”
“没。”
“那先去我家吃饭吧?”
“不用了,阿姨,不用了,谢谢,我会去吃的。”
电梯在二十三层停了。
“到了,右侧的第二间。”
我们下了电梯,来到门前,阿姨敲了门。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我猜测她是萱悦的妈妈。
“王姐,你怎么来了,他是?”
“他是周周的朋友,来找她的。”
我看着那个女人,她的眼睛里有很多血丝,脸上有很多泪痕,我的心痛了起来,越来越强烈,要被撕开了,好奇怪。
“那你们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阿姨说完就转身离去,我向她道了谢,她投来了我无法理解的目光。女人用手摸了摸眼袋。
“你是周周的男朋友吧?”
“啊,不是,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伯母的话让我紧张的起来,我立马否认,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哈哈,我开玩笑的,孩子你先进来吧。”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后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屋子尽管看起来很气派,但里面很乱,到处都是东西,还有不少狗狗的毛。
“不好意思,屋子很乱,让你见笑了。”
“哦,没事。”
电视柜上摆在一张照片,是略微偏向阳台的。心里有种特别的感觉,像是那照片在呼唤我,我快速跑了过去,拿起照片。
那时我第一次看清她的脸。一双晶亮的眸子,灿若繁星,清澈明亮的瞳孔,白皙无瑕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抿着小嘴,淡定的注视着我,她笑的好开心,露出白白的牙齿。一头乌黑的长发。“太好了,终于知道你的模样了。”我的眼泪竟然就这样掉了下来,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漂亮吧?”伯母温柔的说。
“嗯,好漂亮,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她,对了,伯母,请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伴随着话的说出,心脏跳了一下,我在期待什么?又要接受什么?
“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去了天上。”
第十四章 第一百天(下)
“小砝,发什么呆,我们要走了。”
妈妈的话一下子把我拉了回来,店里的小猫在我脚下舔在我的鞋子。我们背着包,离开了那间餐馆,在黄宁北路站上了地铁,到了这里,我已经很清楚要去哪里了。
一个月前,我私自来到湖宁,为的就是找到周萱悦,然而,得到结果竟然是……伯母很自责,到现在也没有原谅自己,常常以泪洗面,一下子看上去衰老了很多。那天伯母让我看了她的房间,我送给她的发光别墅模型放着书桌上,在书桌的迪屉里找到了她写的日记,还有那条粗糙的黑色手链,听说她一直戴着,直到去世前一天才取下来,“明明是给你的护身符,干嘛要取下来”。日记下压着的是一张病历表,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还有“月景台精神病医院”几个显眼的字。日记的最后一天是5月19日。最后一页写着“从来没见过面的那个笨蛋,虽然一直这样叫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笑着将生,也笑着死去,没有一点痛苦。答应我,要好好的,就这样下去,这样就好了。”
眼泪早已按耐不住了。我不时会紧闭双眼,强忍着痛苦,面带虚伪的笑和伯母谈论她的事。伯母显然很“脆弱”,没过多久就又哭了起来,眼睛一直是湿的。
为什么?本该死去的人还活着,不该死去的人却离开了。无法抑制的悲伤折磨着我。“无法保证会乖乖的听你的话,你是不是已经违约了,快出来道歉呀,求你了”。
告别伯母,离开小区后,已是八点了,天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我拼命奔跑,至于目的地,答案是未知或无所谓,就是想跑起来,想赶上去。“神明,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泪水被雨水冲刷在地上,眼泪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感觉已经超过了雨,浸湿了整个城市。我在跑上一个阶梯时摔在地上,侧脸被尖锐的东西(可能是石子或玻璃片)划破。雨已经特别大了,无情的落在我的脸上,与眼泪、血混合。眼前慢慢变黑,光一点点消失,而她的笑容出现了,“祷砝,别哭了,129600年后,我们会再次相见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看夜空了,我很期待,你呢?”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县医院里了,听护士说,我昏迷了四天半。爸妈就在床边,妈妈还在哭昏在了爸爸妈妈怀了,爸爸抱着她睡着了阿睿则直接睡在了地上。我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日记本,和那条手链,伯母同意我把它们带着身上,也是她的遗愿。
听说了她家里发生的事,伯母伯父离婚了,经过两次打击的钟双灵慢慢振作了起来,回到了学校,但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只有我,“一直以来都是个笨蛋,自私的将烦恼告诉你,却从没想过你的感受,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你默默的守护着我,我静静的失去了你。”
在出院后尝试过去天堂找她,“你是上天给我的愚人节礼物吗?”那一刻,本已做好了决定,最后还是被爸妈阻止了,看着她们的悲痛,心里在隐隐作痛,是生不如死的感觉。“你怎么会那么狠心呢?”我责怪着她,她的话却一次次浮现在我眼前,提醒着我,生命的意义;无法改变的结果,没有你的生活失去了一切意义,可还有很多东西要去了经历,不是什么都会如人意的,原来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们的约定要继续下去,听见了你的呼喊,“我也很期待”。
天快黑了,太阳已经下山。我和妈妈在武宁湖公园站下了地铁。妈妈在公园里等我,我看了那栋楼,爬上了公园后的山,那是“月景台区公共陵园”。向右走过五个墓碑,再向上过一个就是她的墓碑。上面是她的名字和她给我的那张看不见脸的照片。我蹲在地上,把花放在墓碑前,手链发出暗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