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几年的默契。
施昼叹了口气,闭上眸静静的靠了会儿人,江奕身上熟悉的气息的确让他安心许多。
半响,施昼缓了过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直起身放开人,轻咳了两声,道:“可以了。”
他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冷着面推开江奕的是他施昼,却又在撑不下去时在江奕这厚着颜面寻求安慰的也是他施昼。
妥妥的渣男行径,施昼唾弃了自己几声。
但无论如何,那个心结解不开,他永远就不会像年少时那般自然的面对江奕。
江奕这才起身,拉了张椅子坐到施昼旁边。
施昼看了眼江奕的双腿,跪了这么久腿不疼不麻吗?他这么想着,也问了出来:“不麻吗?”
“不会。”江奕否认,他还没弱到这个地步,跪一会儿就不行了,他又道:“我不是你。”
施昼瞬间抬眸看他:“你瞧不起我!”
像炸毛的猫,可爱的想让人顺毛。
江奕眸中漫上笑意,否认道:“没有。”
施昼冷哼哼着低咕:“算你识相。”
江奕又开口很认真地矫正施昼的说辞:“事实。”
施昼咬牙,但这的确是事实,他说不过江奕,暗自生了会闷气,喝了口茶水让自个消消火。
江奕见人心情好点了,才再一次提起来此找施昼的目的:“现下你准备如何办?”
施昼面上恢复正色,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中心思转了又转,才冷声道:“停战。”
“士气已衰,军心大乱之下,无人领的动兵,我也不如卫炙般可以每一场战事都万无一失的发布命令,坐稳后方。”施昼低声道:“况且内奸还未查出……想反打蛮族属实不易,并且还有很大可能落败。”
“现下,我想赎回卫炙。”
与此同时,蛮族营帐内。
耿戎坐在营帐首位,正下方的地上就是胸口破了个洞卫炙。
鲜血一刻不停的涌出,伤势严重到人早已昏迷不醒。
浓重的血腥味却更加激起蛮族人的血性,几位可汗眼中皆是不服,就不得不遵守约定,愤愤不平的跪下齐声喊道:“拜见大汗!”
站在下方的大将也微躬身,平静道:“恭贺大汗。”
耿戎并未欣喜过头,一双招子犹如兽眸般狠戾:“各凭实力的赌局,我的兄弟们可不会想违反约定?”
他笑道:“该不会输不起罢!”
有人不服叫道:“那人怎会帮你!”
“收买敌方人心这些肮脏手段我们可不承认!”
耿戎笑他们愚蠢,嘲讽道:“我可未收买人心,只是大将也在帮我罢了。”
其余人瞬间将视线转到那脸戴半面具的男人身上。
仇恨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松转移。
大将没接下话茬,转移了话题:“再不喊人来救治,卫炙可就真的死了。”
“死就死了,他欺压我族多年,死不足惜!”
“卫炙死了与我蛮族而言,是好事。”
耿戎没眼看他这群愚蠢的兄弟,让一旁候着的医者们上前救治。
医者道:“刀口从后背直穿前胸,差点就破了一个洞口,失血量惊人,怕是……”
话外之音,在场人都听的明白,卫炙这条命怕是悬了。
医者们也满头大汗,打个比方,这人的脖颈时时刻刻都在阎罗王的刀尖下,一个不慎就会被那鬼差拽去阴朝地府,他们这着实难抢人。
大将开口道:“起码人在现下不能死,你们无论用什么法子,暂时把命吊着也行,撑个十来天也就够了。”
那些医者硬着头皮应下,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脑袋就会被凶残的蛮族人砍下来。
“大将这是为何?”有可汗发问。
“我们现下打不过他们,卫炙在我们手上,他们有所顾忌。自然会停下攻势,我们就可趁此拿卫炙威胁他们。”大将顿了顿:“他们必会求着我们放了卫炙。”
“那时什么要求都任我们提,若是不同意,便把刀架在卫炙脖颈上逼他们同意,再大不了,拿着卫炙的身躯在战场上当前阵,我们必胜。”
“卫炙是他们士兵们心中的神,谁又敢对神下手?”大将轻笑:“等大局已定,再反手当着他们的面儿将卫炙杀了,岂不快活?”
在场之人无不在大将话落那一刻,心中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生而起,这心计与城府令他们脊背发冷。
就连耿戎也不得不对此人高看一眼,与他合作,着实不亏,他问:“大将为何如此肯定他们不会放弃卫炙?”
大将皱了下眉,让自己耐心与他们说道:“我来自中原,许多事比你们更为了解。”
“这些年中原的兵力之所以如此强大,全靠卫家撑起,而如此卫家仅剩两人,一个是兄长卫炙,另一个是他未上过战场的废物亲弟。”
“换言之,除去卫炙以外,中原无人可战。”大将仔细道来:“他们无可奈何,不得不求着我们放过卫炙。”
想是所有人都未想到,撑了中原许多年脊骨的战神会一朝轻易倒下,只不过是因为他共同作战了多年、给予无比信任的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废物卫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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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更,补昨天的更新
二更应该在晚上,可能会很晚(提前预警)
第42章 哭了【二更】
江奕显然是不赞同的:“你难道不清楚蛮族的打算?”
这明晃晃就是明知前方有陷阱,却装傻径直往里跳。
施昼深吸一口气:“那还能如何办?卫炙不能死!你知晓的……知晓卫炙对我朝意味着什么。”
江奕沉声道:“为了卫炙单单一人,不值得。”
“先不说蛮族会不会应允诺言,再说卫炙若真的能活下来,你又如何能保证他这个人没被蛮族或者因伤势弄废?”江奕继续道:“就算此人未废,他不也要花近半年养伤。”
“阿昼,我们等不起半年。”江奕一字一句道。
施昼闭了闭眸,他想象不出卫炙若真的死去的模样。
以私心而言,他是想救卫炙的,当年卫炙拼死就他一命,他怎能恩将仇报?
他看着江奕:“但是,总得尝试过才知道罢。”
“况且若没了卫炙坐镇,还有谁能——”
施昼话未说完,被江奕骤然打断:“不过一个卫炙,缺了他我军中又不是无其他将领!难道我朝无一人可领兵作战吗?”
“只需谋策的好,军心稳下——”
“江奕!”施昼顿了下,缓声道:“我意已决。”
江奕皱眉还想说些什么。
施昼霎时起身挥袖道:“本殿是皇子,还是你是皇子?下什么决策还得你万般劝阻?”
江奕哑然。
半响,他轻声笑了下,站起身对施昼行了一个跪礼:“愿殿下三思而后行,臣先退下了。”
施昼怔在原地,在仅他们二人之间,江奕从未对他行过礼。
他眨了下眸,怔怔的看着江奕站起身后背身逐渐离去,施昼才发现,他似乎从未怎么见过江奕的背影。
施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江奕……我总得试试的,若实在不行,我会顾全大局,及时止损,我都知晓的。
我只是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施昼突地心理难受的不行,所有的委屈难受一股涌了上来,眼眸瞬间泛上湿意,眼尾泛着红。
江奕于是就听见了他身后,那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哽咽着,很委屈很难受的喊他:“江奕……”
施昼低垂着眸,眼眸一眨,他就能看见地面上湿了一小块。
他以为江奕已经走了。
他喊的时候,江奕已经半只脚踏到外面了,他又喊的那么小声,谁能听得见?
施昼抽了抽鼻子,其实如果今天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哭的,可江奕是不同的。
江奕陪了他十几年。
他方才转身的那一刻,施昼是真的以为江奕抛下他了,再也不会管他了,巨大的恐慌就一下笼罩整个心头。
眼泪糊的他连盯着的那块地板都看不清了。
施昼整个人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连脚步声都没听见。[なつめ獨]
“抬头。”
施昼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要。”
“那不哭了?”
施昼更委屈了,哭都不让我哭!他抽了抽鼻子:“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