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只能干耗,蛮族打不得持久战,但他们可以。
硝烟四起,厮杀声响彻整个天地,血液将战场的土地染的深红黏重。
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就如同填鸭式般补上。
乌云压顶的高深城墙之上,施昼一袭军袍静站着,手持着是那把差人特地打造的□□。
卫炙就站在他身旁,手中那把钩镰枪染着深黑色的血渍,身上是浓重的血腥气,眼神似可杀人。
这一场战事他还未下场,身上的军袍尚且干净,卫炙开口道:“殿下,此处危险,还是下城墙罢。”
的确,若是有箭只突射,即使前方有战士持盾,也有一定几率受到伤害。
施昼一动不动,这是他第二次上城墙。先前一直在后方听着军事传报,而后与众将商量策略。
他虽然活过两世,出的点子算是新颖,但上一世没过多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这一世也没亲身经历过,总而言之,能发挥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只能算是一个坐在后方稳定军心的吉祥物,皇子的作用还是发挥到了。
第一次上城墙是昨日,听闻卫炙受了轻伤,施昼才有了想法,也打破了自己怯弱去看看真正的战场是何模样。
被吓到了,也被震撼到了。
这是千百万人的厮杀,每过一刻,就会有无数人倒下。
眼前鲜血的飞溅令施昼呼吸都有些滞住,他又有什么理由,躲在这些千千万万为他们付出性命的人背后苟且偷生呢?
施昼闭上有些干涩的眸,轻微的吐了口气。
手都在颤,是因为生命在眼前逝去的恐惧感笼罩在心头,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又生出了另一种不惜付出自己性命也要守护的责任感。
再睁眼时,却是一片黑暗。
卫炙用还算干净的掌心捂住了他的双眼,低声道:“殿下,若是撑不住,就回去罢。”
施昼眨了眨眸,有些好笑,因为卫炙这个举动好像将他当成了未见过鲜血的稚子,却不可遏制的眼中一酸。
这是吧,是铁血柔情吧。
这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铁血儿郎,也是有属于自己的柔情的。
施昼接下了这份臣子对他君主的爱护。
卫炙也有一瞬征愣,对方眼睫轻扫过他的掌心时,不知怎的,心下就突然一软。
他看的出来,施昼心底是有恐惧的,人眼中的红血丝他也看的清楚。
上一次来这城墙的时候,估摸着吓得不轻,觉也没睡好了。
方才施昼站在城墙上征征地看着战场上残忍的厮杀时,眼中的无神让卫炙看着心疼,舍不得再让人看下去了。
施昼只抬手把卫炙那只手扒拉下来,转身看着人的双眸,认真道:“卫将,本殿知晓将军对本殿的爱护之心。”
“但是,本殿虽身为皇子,却与底下那些战士同样为人,我与他们并无不同,我朝的战士们可以撑的下去,我又为何不能撑下去?”
施昼一字一句道:“身为皇室之人,怎能让我朝的儿郎们在前阵奋战,而自身却贪生怕死的在后方苟且偷生。”
卫炙看见了施昼眼中的赤忱,知晓他心底的热血,但这不是只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做成的事。
施昼在他的眼中,在这战场上的确如稚子无异。
卫炙嗓音沙哑,是这些天的高强度的战事所致:“殿下……”
施昼截住卫炙接下来的话,问道:“将军可能信任本殿?”
卫炙沉默了一会儿:“臣信。”
无论殿下说何亦或是想做些甚,臣都会信,因为不管出了何事,臣都会护着你。
施昼轻笑了下,道:“那么将军就不要将我护在后面了,只有理论讲解可行不通。”
“不用派些老将给我浪费,让一位老兵跟我在这城墙上战术讲解就好了。”施昼很是认真。
卫炙也很认真:“那殿下随着臣吧。”
施昼:“嗯?”
卫炙反问:“难道臣算不上老兵?”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我有罪,我跪下
前段时间,渣作者发了条围脖,内容简短一点就是:下周有好榜就日六
话放这了,可能之后会啪啪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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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脖是@鹤短短安
第38章 耿戎
接下来施昼换上了厚重的战袍,卫炙跟随在其后。
又是一场战事。
近些天持续的战争令众人都疲惫不堪,相对的蛮族的攻势也减缓稍许。
施昼看着底下两军交战:“蛮族撑不了多少时日。”
卫炙陪同他站在城墙之上,随着战势变化发送指令,他微颔首对施昼的话表示同意。
又对身旁的将士道:“左右翼军突进,而前阵战士们持盾后退……”
“是!”将士不敢耽搁,急忙退去。
卫炙看了施昼一眼,道:“蛮族人现下杀红了眼,假装撤退后,诱敌深入,再由两侧兵将包围而噬之。”
那一眼实是惊心动魄,凶狠又弥漫着冲天的血色。
如果说先前在京城里的卫炙像歇息舔毛的狮王,只是有些凶罢了,那么现在的卫炙就是带领族人觅食的狮王。
全是凶性。
偏偏那股狠戾劲中还夹着理性的沉稳。
施昼被看的一怔,又将注意力放回战场上。
卫炙教他策略,他又怎能分心?
施昼看了会儿,皱眉:“蛮族先前分明有随我军的撤退而进攻的趋势,怎么现在也撤退了?”
底下沙场的蛮族后方,一骑着壮马的男人用军旗挥出撤退的指令。
施昼眯眸看去,这是个蒙面的男人,面上带着半遮脸的面具,低声问:“那是谁?那个遮住面的。”
卫炙看去:“蛮族大将,被蛮族上一任大汗捧到这个位置上,也的确有些本事。”
施昼明悟了:“他瞧出了我们的策略。”
“不出意料,是的。”卫炙又道:“有消息说他并不是蛮族人,之后被上一任大汗赐姓为耿。”
卫炙与这位来历不明的蒙面大将交过几次手,是不可轻视的一人。
“不是蛮族人?难不成是我朝之人?”施昼紧紧盯着那人。
却没想到那大将似是感受到了什么,遥遥望向施昼这方。
施昼与他隔着千军万马,似乎就这么对视了。
下一刻,那大将就转移了视线,而施昼也正好转头去看卫炙。
卫炙沉声道:“不管他先前是否我朝人,此刻他冠上了蛮族的姓氏,助蛮族杀我族人,此人就非我族类。”
城墙之上一身染血军袍的大将军眯起眸,弑住远在千里之外的敌人,道:“必诛之!”
施昼又望向底下一位骑马挥刀,似杀至癫狂的高壮蛮族人:“这个前阵领军的人呢?”
他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原因是,此人在先前勇猛突进像是眼中只有杀人,却在发现我军撤退时,第一时刻带领蛮族人在我军形成包围之势时从侧边击破也随之撤退。
比那位蛮族大将所下指令之前还要早一步。
卫炙随着施昼的视线看过去:“那是蛮族上一任大汗的第一个儿子,耿戎。”
施昼困惑:“为何蛮族会让他在去前阵这么危险的地方冲锋陷阵?”
卫炙回道:“耿戎在蛮族众多可汗中是唯一智勇兼全之人,臣与他在战场上对战过几次,不可轻视。”
“此次他之所以上阵,不止是因为蛮族想在一开始就压住我军士气,还有就是——蛮族无人。”卫炙说罢,就转身道:“此次战役差不多结束了,殿下随臣去后方营帐罢。”
施昼看去,的确,两军都撤退了,这次战役自是结束了。
是夜。
施昼随众将商量完策略后,就回自己的营帐歇息了。
他实是累的很,眼眸一闭,泪腺就自动分泌湿意润住,酸涩的很,面上就大大写着两字——疲惫。
施昼瘫坐在靠椅上,养了会儿神,就听见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
他抬眸看去,是一位后勤的小兵,看军袍就可认出,带着头盔,低着头,瞧不清什么模样,拖着个盘,上面摆着制作粗糙的饭菜。
是送晚膳过来的。
施昼叹了口气,没什么食欲:“放在小桌上即可。”
他身为皇子用的饭菜都这么粗糙,更别说那些士兵们吃的是什么了,施昼揉了揉眉心,再上奏让户部拨些物资下来罢。
那小兵摆放完后,突然出声:“殿下还是趁热吃罢再歇息罢,冷食对身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