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咬咬唇,“大伯父,府里我之前就回去找过也说过,母亲如今病的昏昏沉沉,父亲却是不管这些事的。”
贾赦先是一怒,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不是个好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贾赦深吸了口气,“行,我知道了,你回去把宝玉爱去的那些寺庙道观打听清楚。”
袭人应是,正准备走又被贾赦叫住。
“听你刚才称呼,你是执意要等着宝玉了?”
袭人垂眸看着自己握紧的手,“是,还望大伯父成全。”
贾赦点头,“你去吧。”
贾家王家一同找人,很快就找到了京郊的那座寺庙,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宝玉换下的衣服和剃下的头发还在那里,人却不见了踪影。
听周围的村民讲,说是一大早就看见老和尚带着一个年轻和尚走了,将那年轻和尚的面容形容了一番,就知道定是贾宝玉无疑。
问村民们知不知道老和尚他们是往哪里走的,村民们都说不知道,众人只好回来禀告,贾家和王家又请各处的衙门留意一下,可一直没有收获,倒是多年后偶尔听到哪里有像是贾宝玉的和尚出现过。
袭人抱着贾宝玉的衣裳头发哭的昏了过去,其余人心中也满是唏嘘。
迎春每日都问有没有贾宝玉的消息,开始还气愤贾宝玉怎么如此冲动行事,可等一连过了这么多日子都还没贾宝玉的消息就开始担忧了,“想要出家也就罢了,这京里又不是没有好的寺庙,何必去受那份苦,一声不吭跑去小寺庙出家,还云游四方不见踪影,怎么也不想想我们这些担心他的人。”
迎春越说越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骗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连度碟都准备好了。”
惜春心里也满是复杂,“二哥哥提前准备好度碟,说明他早已有此打算,而且我觉得他正是因为想到了我们才会去小寺庙出家,对我们避而不见。”
迎春气道:“避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还会吃了他不成?”
惜春叹气,“说到底,就是二哥哥觉得现实太过残酷,他无力改变也无力面对,最后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男子汉大丈夫,竟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迎春气的胸口起伏,“他倒是逃避了,那老太太呢?二太太呢?还有袭人,他怎么不想想她们?”
探春倒了一杯茶让迎春喝,“别气了,二哥哥人都走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而且我瞧着二太太和老太太也不怎么对这件事上心。”
惜春一愣,细细回想了一番这些日子贾母和王氏的行事,发现还真是,二人虽然都在养病,但对于贾宝玉的事也没怎么过问,更别提什么催促的话了。
探春看着桌子上的那些泥人,目光复杂,“我觉得,二哥哥是不会回来了,想必老太太她们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这样吧。”
迎春啧顺着探春的目光看着那些泥人像。
这些泥人像倒是能认出来哪个是谁,却和真人有一些差别,像是衣服头发身形,刚开始她们还以为是那做泥人的老板没做好,后来探春看了许久却红了眼,“这是按照二哥哥眼里的我们做的。”
探春拿起一个泥人给她们说,“这是我,我小时候喜欢这件带海棠花的衣服,往日里最爱穿的,后来被二太太训斥了一番才没穿,后来长了个子穿不下了,可一直也舍不得扔掉。”
探春这一说,迎春也发现了,她的泥人像手中正拿着一本书,书名正是她以前向贾宝玉借过的那本。
三人一个个看过去,最后都沉默了。
迎春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袭人,听说哭晕了几次。”
袭人被正式记为了贾宝玉的正妻,现在贾宝玉出家了,只有袭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
“她不可怜。”惜春道:“她的今日,是她咎由自取。”
想起晴雯的死,惜春就忍不住觉得袭人恶心,“成为二哥哥的正妻,是她多年来的愿望,她幸幸苦苦的谋划到了这一日,又怎么会放弃?别忘了,无论是二哥哥还是父亲他们,都是再三问过她才把她记为二哥哥的正妻的。”
“再说了,二哥哥也算对的起她了,特意给了她这么一个身份,只要她以后不乱来,一辈子都吃穿不愁。”
说实话,若袭人真的对贾宝玉一往情深只盼着贾宝玉好,那她就不会当这个姨娘,更别说正房了,现在不过是想趁着贾宝玉不在把这件事砸实罢了,毕竟如果贾宝玉一回来,贾家定是不会让她当贾宝玉的正妻的。
贾敬等人怎么看不出袭人的这些小心思,袭人想的倒好,却没想过如果贾宝玉不回来怎么办,或者贾政王氏等人以长辈的身份休了她怎么办,不过是看在贾宝玉的份上懒得理会她罢了。
听了这话,探春也忍不住皱了眉,“她幸幸苦苦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若是她安分还好,可瞧着她这样子……”
现在眼见着贾宝玉回来的希望渺茫,袭人竟提出要去找贾宝玉,见贾家人不同意,竟想偷跑,还找了家里人帮忙,哪知道花家人竟主动把她供了出来,东西还没收拾好直接就被关了起来,花家也得了一笔好处离开了贾家。
一些下人听见这事就念花家人狠心,花袭人对贾宝玉痴情,可熟悉袭人的却乐得看她笑话。
袭人仗着在贾宝玉面前受宠,没少对其他丫鬟小厮训斥,对贾宝玉也是日日规劝,做足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现在口口声声念着要去找贾宝玉,可谁知道她这一去会不会回来?
惜春宽慰她道:“路是自己走的,她自己要想不开去走那死路,我们又能怎么办?”
探春叹了口气,不再说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王氏那日和贾政大吵一架,之后便病的昏沉,醒来后听见丫鬟说了宝玉的事也只是点点头,等自己能起身了就去找贾政。
贾政不愿意见她,王氏直接带着从王家借来的奴仆打了进去,贾政怒不可遏,问她想要做什么。
王氏让下人们都下去,只留下她和贾政在屋子里。
王氏身子还未大好,就这么一会儿就站不住了,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喘气,“我让李氏带着兰儿走了,有哥哥护着,以后虽然不能为官,但做个富家翁总是成的。”
贾政根本就没注意李纨和贾兰走了的事,听王氏说李氏也没反应过来指的是谁,听到贾兰才想起贾珠的媳妇儿姓李。
但这些并不影响贾政心生不满。
贾政冷哼,“我贾家的子孙让他王家照看什么?还不如让他们改王算了!”
王氏呵了一声,“你当我不想让兰儿改姓王?”
见贾政又要怒吼,王氏摆摆手,“行了,今日我来不是和你吵的,说几句话罢了,说完了就走。”
贾政挥袖,也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王氏又喘了两口气,“宝玉估计是回不来了,至于袭人,就让她那么待着吧,一辈子吃穿不愁,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贾政没出声,心中却在冷笑。
王氏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写给我那封信?”
当年贾母有意为贾政定下王氏,王氏那时候却不想嫁他,因为她觉得她和贾政合不来,以后也说不到一块,便让母亲帮忙婉拒了。
贾母虽有些可惜但也没说什么,又开始相看其他的人家,最后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王氏最适合贾政,便去问贾政的看法,贾政知道后便问贾母王家为什么不同意。
当知道是王家觉得他和王氏合不来后就向贾母打听了王氏的性格作风,还有平日里爱好,然后给她写了一封信。
信里说你觉得我们合不来,我却觉得我们正好合的来。
王氏说她喜欢钱财这些俗物,你们这些读书人是不喜欢别人张口闭口就是这些黄白之物的,贾政就说读书人也不是餐风饮露,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呢?君子也爱财,只是取之有道罢了。
王氏说自己不识字,喜欢武将家里那一套,贾政就说你不识字我可以教你,而且虽然现在我是读书人,但家中也是以武起家的,那些我也懂。
一来二去的,贾政就把王氏说动了,最后又见了几次面,定下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