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突然笑了:“你的钱包是不是?”
他的声音清亮,笑着的样子,让整个人都少了几分距离感,眼睛微微眯着,真的很好看。
文萍愣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脸涨红,接过钱包讷讷的道谢。
那人笑的更深:“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有点眼熟。”
文萍一呆,傻傻的开口:“没,没有吧,你这么好看,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人这下直接笑出了声。
文萍回过神,想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后,害羞的只想钻进地缝,低下头不敢看他。
那人笑完,突然道:“想起来了,你来我们学校送过饭,你是那个小饭馆的服务生吧。”
听到这话,文萍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是B大的学生。
B大是一所全国都闻名的历史悠久的名校,自己工作的饭馆就是在学校附近,经常有很多学生坐在小饭馆里高谈阔论,也会有学生打电话要求把饭菜送进学校。
文萍只进过一次,校园很大,很美,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天之骄子,大家同样的年级,有些人发表论文、出国学习,而有些人只能拿着饭盒往学校送东西。
文萍自惭形秽,匆匆的走过学校的路,直奔着目的地——男生宿舍楼。
下来拿饭的男生冲她招手,她不敢多留,拿了钱匆匆的就走了,甚至没敢抬头多看看那人的样子。
现在听到那人的话,文萍这才恍惚记起,脸不自觉地又红了一层,开口道:“谢,谢谢你了,额……”
“我姓陈。”
文萍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腼腆说道:“谢谢你,陈哥。”
旁边突然跑过来另一个男生,跟陈哥明显是同学。
那个人一把搭在他肩膀上,笑嘻嘻的开口:“等警察等到现在,钱包还给人家了没?”
陈哥脸上挂着笑,抬头努努嘴:“还是个熟人呢,就是咱学校外面小餐馆那个,上次你写论文,喊的饭菜就是人家来送的。”
闻言,那人嬉笑道:“这正好,帮到自家人了。”
文萍有点害羞,不敢说话,陈哥却道:“得了,我俩走了,你逛吧,小心着点儿。”
文萍赶紧点头,目送着两个人走远。
也许是认识之后注意的多了,文萍经常可以看到他们俩。
有的时候是从饭馆门口路过,有的时候会专门进店吃个午饭,顺便打趣打趣文萍……
渐渐地,也知道了两个人的名字,陈哥叫陈文远,另一个叫做欧阳振,两个人都是B大文学院的学生,同一个导师,同一个宿舍,玩得也好。
文萍经常听着他们说话,好像是天方夜谭,她听不懂,尽管他们两个不嫌弃她,但她还是觉得很没脸。
趁着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去了趟书店,买了几本他们经常提的书,晚上回到住的地方以后就看,遇到看不懂的就记下来,得了机会小心的问问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人惊喜于文萍的上进,耐心给她讲解,文萍学到了很多东西。
知识面广了,就不想再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饭馆。
文萍有了离开的想法,恰逢B市城区规划,文萍决定辞职,投奔销售。
她是一个下了决心就一定要做的人,本想等着跟陈文远和欧阳振说一声,但是连着半个月,他们都没过来,文萍狠狠心就离开了。
做低级销售的日子很苦,住在地下室,每天都奔波在外面。
一开始是上门推销房子,白眼和闭门羹吃了不知道多少,她把积攒的钱买了化妆品和杂志,摸索着自己画上比较精致的妆容,对着杂志学习说话的技巧。
从没人听她说话,到有人会专门咨询她问题,她又去查资料,扩充自己的知识面,两年后,终于可以坐进办公室,指挥着一些刚入职的新人做事情,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再一次遇到了陈文远。
再见的场景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戏剧性,他整个人都好像变了模样,壳子还是那个壳子,芯儿已经没了。
他是专程来找文萍的,打听了许多地方才找到她。
两个人约在一家茶室里。
陈文远看上去颓丧了许多,眼睛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他说他两年前毕业了,在一家大学应聘成功,做那里的中文讲师。
学校给分配了员工宿舍,现在是单人宿舍,但是交上结婚申请之后,就可以换成大一点的房子,他想要找个温柔的女孩子结婚。
文萍安静的听他说完,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开口了。
她说:“我可以么?”
文萍的反应似乎惊到了陈文远,他讶异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文萍笑了笑,重复道:“我可以做你的妻子么?”
陈文远的表情痛苦又释然,他垂下头,好像哭了。
陈文远是个关系户,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但是有一个很出息的远房亲戚在大院里,于是他借着光可以一直读到大学。
工作后就不能舔着脸再奢求什么,只能自己本本分分的过日子。
文萍答应的痛快,是因为她一直都喜欢他,从他在街上穿过人群,拉住她的胳膊开始。
她一直是一个倔强的、说做就做的女人,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的感情。
两个人的婚礼很简单,恰逢文萍四弟也结婚,所以娘家这边没什么人,陈文远这边也没什么亲人,只是象征性的,给他的姑奶奶发了请柬。
结婚当日因为姑奶奶腿犯了老毛病,也没到场,指派了家里的司机送来了东西。
对于欧阳的消失,文萍什么都没问。
唯一让人感动的是,阿娴专程做了火车过来,她中专毕业之后在家乡做了小学老师,正和一个厂子小会计谈恋爱,接到文萍的电话和请柬之后,专门跑到B市,还带着她的小会计一起。
五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文萍穿着专程买的红色旗袍,画了好看的妆,全程带着笑容,陈文远也穿着西服,勉强笑着。
他似乎知道自己对不起文萍,那天喝了很多酒,醉的不省人事,好在司机大哥开着车,把他们送回去。
阿娴虽然心里对陈文远不满意,但是也没多说什么,祝福了自己的好姐妹,隔天就回去了。
婚后的生活平平淡淡,只是文萍的工作很多,经常早出晚归。
陈文远在家里做学问,一开始倒也琴瑟和鸣,但是渐渐地,陈文远的话变得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文萍问他事情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家里变得越来越安静,除了文萍做家务的声音,几乎没有其他声音了。
维持着这样的冷淡关系,文萍慢慢的也不怎么说话,两个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一样,最近又最远。
两年后,文萍怀了邵宇。
正值事业的黄金时期,但她选择了孩子,她自请调职到人事,工作轻了,工资少了,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也可能是想给自己岌岌可危的家庭带来一些不一样。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知道母亲的付出,很乖的坚持到了九个月都没有怎么折腾。
陈文远目送着文萍被推进手术室,几个小时后,他成为了一个父亲,他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不辨悲喜,但是身形更加佝偻了。
邵宇的到来并没有使家里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有了孩子之后,家里有了些活力,经常可以听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文萍的脸上也多了笑容,连陈文远也有时候会抱抱这个孩子,或者含笑的看着他。
如果事情一直这样,那么生活可能会越来越好。
两年后,欧阳回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此番回国,一是收到了恩师的邀请,二是,回来结婚。
陈家夫妇也在受邀行列。
婚礼很盛大,归国学者,恩师女儿,真是登对,文萍抱着邵宇跟在陈文远身后,远远地看着两位新人交换戒指,互相亲吻,幸福满溢。
只是陈文远的表情一直干干的,正如他这几年一样,不悲不喜,眼睛甚至没有波动。
陈文远又喝醉了。
文萍打车回家的时候,一边扶着喝醉的丈夫,一边抱着孩子。、
她觉得陈文远对生活的不满太大了,或者是对同窗成就的嫉妒,但是日子怎么样,不都是自己在过么?跟别人比什么呢?
生了邵宇,文萍又开始女强人的拼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