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云端未直入主题,倒说起了别的东西。
语言是一门艺术,她要是直接说出来了,夜玄不一定能充分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指不定会惹怒他,那她就采用迂回战术,并且绝对不会惹他生气。
夜玄沉思片刻,他的记性向来不错,小姑娘说过的每句话他都记得,但此刻他还真猜不出小姑娘说的是哪句话。
云端未卖关子,“那次在崖底,我同你说我没有记忆是真的。”她未直接说她失忆了,因为她这也算不上失忆,只是没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所以说没有记忆这四个字非常妥当,也不算骗他。
夜玄手上动作微滞,他那时确实未信小姑娘说的这句话,但看着她此刻认真的神色,他可以确定,小姑娘此刻并未骗他。
自然而然的,他便想到了他先前的将计就计,如若小姑娘有记忆,被镇南王府的人带走自然是上上策,可若小姑娘没有记忆,身边突然全是陌生人,她的心中该有多惶恐。
他失去过记忆,很清楚那种感受,那种天地都变得陌生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受,但恢复记忆后就多了一个软软的小姑娘,他还是觉得很值,再多失忆一会儿都行。
但小姑娘能同他比吗?
他一个大男人,有没有记忆,在哪里都能存活,可他只要一想到失忆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就感觉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云端自然不知她还未说后头的话,眼前的男人便想到了,甚至想得更多。
她瘪了瘪嘴,内心竟真涌出一丝委屈来,“所以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身边全是陌生人,我不知道他们抱着什么目的,每日都在担惊受怕。”
夜玄听着小姑娘委屈诉苦的话,眼神突然犀利,“辛滕欺负你了?”
心疼?云端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懵,旋即想到那个面有长疤的男人,终于知道那男人名字的云端突然有点儿想笑,一个大男人,尤其是看起来男子气息满满的男人有这么一个……“招人疼”的名字,真的有点儿搞笑,虽然她知道,“心疼”应该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心疼”。
她可不想给那个男人招来什么灾祸,除了拘着她,那个男人也没做什么亏待她的事情,因此云端摇了摇头,“他没有欺负我,就是我一直担心他是坏人,所以不敢说出自己没有记忆。”
听到小姑娘此言的夜玄收了收眼中的犀利,突然觉出几分不对来,“你是不是知晓,”顿了顿,他还是说出了后面的话,“我是故意让他们带走你的?”
云端翻了一个白眼,“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蠢?蠢到让你以为能在我跟前瞒天过海。”
莫名心虚的夜玄未说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心中有什么绝不会一直憋在心里,如果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我希望能通过沟通解决,如果你觉得你”不喜欢我这个习惯,我们还是早早散了的好。
云端后头打好的腹稿还未说出,便被夜玄的话打断了。
“你这样很好。”夜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他摸了摸小姑娘有些乱的头发,继续道:“如若我下次哪里让你不满,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这么,”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拐弯抹角。”
现在他要是还看不出小姑娘的目的就白活这么多年了,只是觉得小姑娘在他跟前拐着弯说话有些多余,虽然对别人他没什么好脾气,可对眼前的小姑娘他向来耐心十足。
只是他都对小姑娘这么有耐心了,小姑娘怎么总是一副他好像会将她如何的样子?对于这一点,夜玄真的格外不解。
被看出目的的云端有些羞赧,她以为她说话就够直接了,没想到夜玄也跟着她变得这么直接,不过她很怀疑夜玄真的明白她的深层意思?
“你觉得你哪里让我不满了?”云端还是决定问一下,万一她和夜玄不在一个脑回路呢?
夜玄往云端那边挪了一下,将她抱在怀里,“我下次绝不会再将你随便交给别人了。”小姑娘还是他自己看着最安心,先前他认为的不安分的人此刻已有了眉目,也无需再将小姑娘交给别人。
今世他有了防备,那人做梦也别想再算计到他头上。
云端一拍额头,果然,他还是没有充分领悟到她的意思,想到他方才说不必同他拐弯抹角,云端便直说了。
“我希望你下次做什么有关于我的事情前,能否问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不要让我事后去猜测这件事是不是有你的手笔在,好吗?”
她自幼就生活在和平的世界,论玩阴谋诡计,绝对玩不过他们这些自小在阴谋诡计中长大的人,所以她真的希望在有关于她的事情上,夜玄能提前和她知会一声,不要让她两眼一抹黑。
夜玄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神色突然有些莫测。
“好。”
本以为还要继续长篇大论才能让夜玄充分理解她的意图的云端突然卡壳,“你答应了?”
☆、小夜同志是个好人
这容易得让她有点儿不可置信!
她从来都知道她和夜玄的差距,光思想上都得有千年的距离,遑论其他。
“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吗?”夜玄反问,小姑娘都同他提要求了,他难不成还能拒绝?
云端本以为很难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完成了还有些懵,最后只能得出结论,反派大佬她就不能以常理论之。
天亮后一行人便出发了,云端看到完好无损的宁楚楚时松了一口气,想想她还真是杞人忧天,现在剧情还未到后面,夜玄就算心中有什么算计,此时确实不会将宁楚楚如何。
一路疾行,一行人终于在天色彻底昏暗前到了最近的城池,云端直到看到陌生的城楼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好像未回京城。
夜玄像是明白云端的疑惑似的,解释道:“我们此行要前往洛城,洛城路远,绕道徽城能快速到达。”
“那这徽城离京城挺近的。”
夜玄轻抚她的发顶,“嗯,京城往北最近的便是徽城。”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一处宅子前。
云端想起方才一路看到的,有些纳闷,“近日是有什么节日吗?我见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红灯笼,那些人家里传来的吵闹声听着也甚是热闹。”
夜玄将云端带到一个房间外,闻言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轻笑道:“你是不是都忘了今日是岁除之日?”
岁除之日?
听到这个陌生词汇的云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日是除夕!
她猛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都怪最近事儿太多,她都忘了还有除夕这回事儿。
夜玄将她推进房间,“洗漱完记得换好新衣,我在旁边的房间里。”
云端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关好门,她看着冒着热气的汤池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开始沐浴更衣。
等她收拾好出门时便看到在门外静候的夜玄,清冷的月光打在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精致脸庞上,看着比白日里更加惑人。
而云端的关注点却在他换了的绛色衣袍上,一身对襟束腰长袍让他瞧着越发身姿挺拔,比起他之前常穿的墨色衣裳,这身绛衣简直将他身上的妖孽气质发挥到了极致,活脱脱就像是来勾人魂的妖精降世。
最重要的是,云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和他同色的衣裙,嘴角抽了抽,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人是去成亲的。
夜玄看着一身绛色衣裙的云端,嘴角微翘,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上前几步,拉着云端去了另一个房间,然后拿出绸布拭干她发上的水汽。
云端闭着眼全程享受男朋友的服务,鼻间却闻到一股药味。
她立马睁眼,抓住夜玄的手,然后在他不解的视线中一把撩起他的衣袖,便看到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云端突然想起那会儿刚见他,然后摔倒在他怀里时闻到的味道,此刻想来那分明是伤口化脓出现组织坏死后的气味。
夜玄也未想到他都表现得这般正常了,还会被云端发现他受伤了,他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道:“小伤,不用担心。”
云端将他的衣袖放下来,面色有些沉,眸中还有着微不可见的心疼,“你这伤起码有半月之久,现在还有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伤后都没有好好养伤,然后伤口流脓生出了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