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氏还在破口谩骂着,语气激动,楚辞充耳不闻。
心底总有那么一瞬有些触动吧,她的妈妈也是这样的,会给她炖鸡汤热牛奶。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那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中二任务。
她根本不敢去想,养育了十八年,一朝因为这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失去她,爸妈该难受成什么样子。她只能去拿那个没有见过的弟弟,去安慰自己不要去想。
眼前这个女人失去了儿子就疯成了这样,她妈妈爱她不比这个女人爱楚小草要来得少。她死了之后,爸妈又会疯成什么样。妈妈才生产,后面很多年里,那个弟弟又会怎么气他们,让他们操心。
楚江氏的举动,很成功的让楚辞心里被荆刺划拉了一下又一下,血淋淋的。
苏白感觉到楚辞的情绪有些不对,赶紧劝道:“你别这样,其实不是没有机会回去的……你只要完成任务,我可以送你回去的……”
那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父系社会不可能一朝被颠覆,系统商城的东西需要靠积分去换取,那么庞大数量的积分,她得要攒多少年。
建立母系社会本来就是一时戏言,要想从父系社会变革到母系,需要多少人的血来祭献?她是一个在法制社会下长大的人,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去害死那么多人。
思绪一转,她想到书房的那个玉镯,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既然不能回去,那就好好珍惜现在。
楚辞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嗤笑一声:“你们还想要这个女儿吗?愿意留下,我定然会保你们后半生荣华富贵。如果想要回去楚家村找你们的楚小草,我也绝不拦着。”
楚江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儿子,坟墓上还刻着女儿的名字,埋在遥远的楚家村。
她腿一软,就要晕过去。楚河扶了她一把,什么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楚辞没去管他们,能替他们那对儿女尽的孝她也尽了。剩下的都看他们的选择了,不管选择哪一种,她都会安排他们安度晚年。
*
那些被封官的女子进入朝堂有些天了,她们的官服和男人的倒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更娇小一些罢了。
楚辞送来了束胸,擦掉了从前为了英气而画上去的剑眉,五官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国子监中,都听说了楚辞女扮男装的事,听说她回来了,都跑过来看热闹。
楚辞没有在意,将来站在青鸾殿上的女官还会越来越多的。
了了朝堂上的是,剩下的便是私事了。
楚辞开始往陈自遥府上跑,按照习俗,女子在定亲后都会赠未婚夫婿一双亲手做的鞋。
楚辞对这些手工还是挺有耐心的,就是第一次学,做的有些慢了。
李昭正迟迟没有等到楚辞回复,终于没有忍住,去了楚家。
楚辞正捏着绣花针,绣着鞋面布料上的叶子。听到李昭正来了,立刻就将绣棚藏到了桌肚底下,然后步履欢快的出去了。
李昭正身着一袭青色袍衫,腰间别着把短刀。气质不凡的站在院中槐树底下,院外有路过的小丫鬟都忍不住偷偷往里瞧。
“正卿怎么有空来了?”楚辞眨眨眼,亲昵的凑到他身边。
“楚辞。”扬起的脸放大出现在眼前,李昭正耳朵尖儿又有些红了,却没有躲开。
“正卿想说什么?”楚辞促狭的看着他。
“那个镯子,你喜欢吗?”眸子晶亮的看着楚辞。
这样的神情,望着谁谁能顶得住啊。
“喜欢啊。”楚辞点头,笑眯眯的看着他,“既然给出去了,就不能要回去了。”
心底升腾起难言的愉悦,李昭正抿唇将笑意暂时压下,问:“那你,知道那是什么镯子吧?”
“你亲自挑的?还给你嫂嫂送了一只,莫不是让我不要误会?”楚辞故意逗他。
李昭正笑意顿时一僵,终于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错误。刚想要解释,就看到楚辞眼中的促狭之意。将话憋下,道:“那玉镯原是一对,从祖母那里传下来的,是给李家子媳的。”
真是纯良之人,她都不好意思欺负了:“好了,逗你玩儿呢。”
“我大哥进京了,不日就能到。”李昭正抿唇道。
大……大哥?李明德?老师?
“老师他来京城做什么?”楚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提亲的。”李昭正回答,眼里有笑意,“家父两个月后会来京中述职,正好可以成亲。只是礼不可废,总是要提亲的。”
楚辞可算感受到了什么叫尴尬,但是这个是避免不了的,毕竟她若是和李昭正在一起,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夫婿家里人吧。
三日后,李明德一行人到了长安。
彼时,楚河和楚江氏已经准备选择回楚家村了。两人想了几日,隐约想到了什么。小花一个小丫头片子,没有上过几天学,从前在家里的时候,烧火做饭下地放牛什么事都做,默默无闻毫无怨言。怎么小草一去,她就连秀才都能考上了。
古人愚昧,能想的就多了,无非就是山野精怪夺舍害人,他们怕了自然也就不敢留下和楚辞待在同一个地方。其实,他们想得也差不多了,只除她不是山野精怪也不害人两点。
楚辞知道他们要走,想到了将要过来的李家人,还是将人暂且拦下来了,告知了李昭正的事情,等事情了了就送他们回去。
楚河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了。
李家的拜帖很快就递过来了,楚辞忧愁之下,还是觉定迎难而上。怕啥,改来了总是要来的。
李明德还是如从前的那样,温润君子。行事有度,与人相处定然会叫人舒舒服服。
院里好些贵礼,这倒是其次,那一对活雁可是极为难得。如今时节正好,大雁南迁,虽然极为难猎,但是倒也可得,若是再晚些时候,别说猎怕是找都找不到一只了。
而这雁,却是李昭正亲自去猎的。
李昭正跟着大哥坐在楚家大堂,一个面色有些微红,一个面含微笑。楚河楚江氏坐在上座,两人神色僵硬,他们自乡野之地出来,哪里与这些官家子弟打过交道,但是该做的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做的。
还好楚辞早就料到这两夫妻处理不来,派了淮安去交际,加上有媒婆舌灿莲花。按照礼数,楚辞是不能出现的,但是李明德毕竟做过她的老师,老师上门她不在也有些失礼。
李昭正知道楚辞一会儿肯定是别扭的慌,一准儿不会想在有别人在的时候,来大哥面前问安的。于是就示意想去院子里看看,淮安意会,跟着楚河楚江氏两人领着李昭正去园子里走走了。
楚辞一直躲在暗处看着,见厅中只剩下李明德一人,她知晓李昭正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厅中。
“老师,几年未见,您可还好。”楚辞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
“楚辞,这么多礼做什么,如今我可不是你的老师了。”李明德看见她唇畔带了笑,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就要去扶她。
楚辞自然不会让他扶,直了身:“老师您快请坐。”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老师了,你若要叫老师不如叫我大哥吧。”李明德笑着示意楚辞快坐,“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么拘束?你从前可不是这样。”
楚辞苦笑,能不拘谨吗?这个时代哪个人能接受一个从小女扮男装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的学习的女儿家做自己家里的弟媳儿媳?况且这一切还是李明德亲眼所见证的。
现在,身份转变,她能自在就怪了。
“我也没想到,一个那么点大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大本事。”李明德含笑,带着些调侃又有些佩服,却没有半点恶意,“你在朝堂上的事我都听说了,新政是你一手挑起来的,倒是极好。”
楚辞惊讶:“您不怪我?”
“我这辈子,可能也就乐儿一个女儿了,若是从前她无论如何也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李明德有些怅然,“我那妹妹文秀,几年前也嫁了人,夫婿待她不错。只是到底是不一样了,曾经那样快乐的人被困于后宅,操劳家事。”
“如今,只要乐儿愿意,她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我该感谢你才是。”说罢,李明德笑了笑,“放心好了,父亲母亲都很喜欢你。”
婚事定了下来,按照习俗男女婚前不可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