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感叹:“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这秦郎君倒是个痴情之人。”
李昭正惊叹:“如此好诗,正合情景,待会定要说与伯喻。”
楚辞尴尬:“这并非我所作,乃是一位名士所作。楚辞才薄学浅,借用名士之诗,正卿就不要再说了,徒曾尴尬。”
李昭正摆手:“既是好诗,自然是要留传下来的。只是不知是哪位名士所作?”
楚辞万分痛恨自己嘴贱,只能道:“作诗之人名欧阳修,是位隐士,不想人打扰他,还望昭正不要再言。”尴尬了,要是欧阳修之名现在就传出来了,那宋朝还能再出个欧阳修吗?此诗若是流传下去,届时后世的欧阳修还能再写出这首诗吗?
李昭正心下可惜,可是楚辞都这么说了,他只能作罢。
不多时,曲终人散。一小厮过来道:“二位郎君,我家郎君有请。”
李昭正便和楚辞起了身,随那小厮往二楼而去。上了二楼,那小厮推开了右手边的一间房,恭敬的道:“二位郎君有请。”
楚辞跟着李昭正进去了,却见一绣着簪花仕女图的屏风横在眼前,室内横设无不雅致,其间还飘着淡淡的熏香味。
“伯喻,好久不见。”李昭正笑道。
里头传来了一道磁性的声音,那声音格外哀婉妖娆:“昭正还是这么没大没小,进来坐吧,陪我这风烛残年之人饮杯茶。”
楚辞憋笑,还以为这秦郎君是个严肃又忧郁的世外高人,谁知是个逗比。她跟着李昭正绕过屏风,进了里间,但见一莫不足而立之年的男子披散着墨发,身着着白衣跪坐在矮桌前,手持一白瓷杯,杯中清茶茶香缭绕雾气氤氲。
楚辞赞叹,人间竟有如此极品的妖孽,她来了这河泽数月,竟才见到。
李昭正介绍道:“这位是楚辞,我哥新收的入室弟子。这位是秦伯喻,就是方才弹琴之人,是这丹阳琴舍的主人。”
楚辞一礼道:“见过秦郎君。”
秦伯喻看了她一眼,一挥袖:“罢了,我虽长你几岁,但秦郎君的称呼着实不大好听,既是昭正的朋友,且唤我伯喻就好。”
楚辞嘴角微抽,这妖孽方才还道李昭正没大没小,现在又让她称他伯喻。想是这么想,她还是道:“见过伯喻兄。”
李昭正笑道:“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楚辞坐吧。”
楚辞便跟着他坐了下来。
秦伯喻押了口茶道:“明德兄一向不喜收徒,这次倒是捡到宝了。就连我这闭世之人都听说了楚辞的才名,据说就连罗院长亲自出的题,楚辞听了题,抬笔就能写出答案,就连算筹都不曾用上。”
楚辞大囧,她怎么到哪都这么出名。咳了咳,她尴尬道:“这纯属以讹传讹,楚辞不过是恰好听过那几题,故而能答上来。”
李昭正心下讶然,不禁脱口而出:“不想楚辞竟如此博学多识,院长可是出了好几道颇为生僻的题,那题目就连在场的学官都不曾听过。”
秦伯喻亦讶然:“你记性倒是好。”
楚辞咳了咳:“过奖过奖,楚辞不过雕虫小技,哪比得上伯喻兄的琴技。”话一脱口,楚辞就恨不得吞口去,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商业互吹呢?
秦伯喻倒没在意,目光转向身边的一架古琴,问道:“楚辞可会弹琴?”
楚辞点头:“会一点,但不精。”
秦伯喻一向以琴识人,遂问道:“可否奏一曲?”
楚辞看着那琴,心下有些手痒,便道:“那我便班门弄斧了,还望伯喻兄指点一二。”
秦伯喻勾唇笑道:“抚琴不过随性便好,熟能生巧罢。”
楚辞在琴前坐下,双手抚过那琴光亮的琴身,又试了试音,心下感叹,果然是难得的好琴。她来大唐不久,对这大唐的曲子不甚熟悉,想就想,方才弹了曲粱祝。
一曲毕,再看向秦伯喻和李昭正时,却见两人面色惊讶不已。楚辞有些不好意思:“见笑了,除了近期在书院抚过几次琴,己经好久不曾练过了。”
李昭正道:“琴技虽有些生涩,但这曲子我竟闻所未闻。”
秦伯喻却是直接起身,自顾自的来到琴前,又将楚辞方才弹的曲子丝毫不差的又弹了一遍。这下轮到楚辞惊讶了:“伯喻兄听过这曲子?”
秦伯喻摇头回味道:“不曾听过,这曲子难道不是你作的吗?”
楚辞囧道:“我哪有这等才华,这曲子是民间流传的,讲的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李昭正问:“是何故事?”
楚辞这才欲说,却突然想到自己女儿身的身份,顿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怕到时一说,日后他俩要是察觉了什么端倪,再一联想就不好了。于是便咳了咳,差开了话题:“不过是个普通的话本罢了,听说书的随口说的,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李昭正这才可惜作罢。
秦伯喻道:“楚辞好像很喜欢那琴啊,我琴倒是多,这张琴不若便送你吧。”
楚辞见他不似玩笑,不禁惊讶道:“正卿说你爱琴如命,这如何使得?”
李昭正笑:“既然是伯喻所赠,你又何必见外?”
秦伯喻自是有自己的思量的,他听楚辞说的‘除了近期在书院抚过几次琴,己经好久不曾练过了。’说明他现在正缺琴,因为他见楚辞最初弹琴前先拭了琴,一曲毕又擦了擦琴,便知他是爱琴之人,既然爱琴若是不缺琴的话平日里又怎会不练?
既然是爱琴之人,那这琴便赠得。
楚辞见李昭正都如此说了,便感激的道:“那就多谢伯喻兄了。”
秦伯喻便叫来了小二,嘱咐了一声,让人将琴包好,送去了石兰书院楚辞的住处。
楚辞又赶紧道谢,这还真给苏白说对了,晚上出来一趟,就真的白得了把好琴。
三人相谈甚欢,又坐了好久,李昭正才带着楚辞告辞。
出了琴舍,李昭正看向楚辞道:“我明日辰时便要动身回骆纤府,今日不便玩的太玩,便就此告辞了。”
第21章 浦柳湖会讲
楚辞可惜道:“告辞,明日我定来给你送行。”..
李昭正笑道:“送行倒不必,太过麻烦,又不是不会相见了。楚辞保重,我便先行一步了。”
楚辞笑看他跨上小厮牵来的马,与他挥手告别。
苏白不高兴:【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宿主以后还是少与他来往。】
楚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苏白道:【你没听他说吗,‘纳兰一族把持朝堂己久,这些年一甲以内的进士都是士族出生。圣上懦弱,任其坐大,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将之铲除。’】
楚辞奇怪道:“是啊,那又怎样?”
苏白岔忿道:【纳兰当政,天下太平已久,为何要铲除他?说到底,不过都是皇帝想着他手里的那点实权。只要天下太平,谁把持朝政不是一样?】
楚辞无法跟得上苏白的思维:“你怎么看出天下太平已久?正卿不是说骆纤府以外很乱吗?况且,纳兰把持朝政,一甲以内的进士都是士族出身,这让寒门士子如何自处?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何其不已?”
苏白争辩:【纳兰当政并无大错,他提拔士族子弟情非得已,你们从来就不知道他的难处。那些寒窗苦读的士子,难道就只有考进士这一条路了?】
“得,你当我不知道那个纳兰就是你的前任宿主?他再有苦衷又如何,还不是直接绝了天下寒门学子的出路。”楚辞觉得,她与苏白三观不合,还是不要交流的好。
苏白还想说什么,楚辞却不再想听了,直接岔开了话题,往书院赶,刚得了把古琴她还想过过手瘾。
第二日,书院的学生陆续都回来了,整个书院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楚辞和孟成祎虽住一起,但两人一直是各行其是互不相干。不过三日后有一件大事,两人同为李明德的学生,且事关书院名声,书院对两人自然是格外重视此事。
这是,两人同在书房,听李明德讲课。
李明德负手而立,问两人道:“三日后,石兰书院、杜若书院、三秀书院三处县学举行讲会,届时县令大人会亲自到场。”
所谓会讲,就和辩论赛差不多。楚辞来石兰书院这么久,倒也见过两次。只是县令大人会亲自到场,这点楚辞倒是颇有兴趣,她来河泽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县令大人呢。楚辞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养出她老师还有正卿那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