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惊澜挑了下眉:“纪叔,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纪凉冷冰冰问:“你打不过那个小女娃?”
宋惊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无奈一笑:“纪叔,我得让着她。”
纪凉冷声说:“习武一道,岂有让字?”
宋惊澜悠悠道:“纪叔,你知道夫妻情趣吗?”
纪·面无表情·凉:“不懂。”
他这一生心中只有剑。
宋惊澜笑了笑,揭过了这个话题。两人正在殿中说话,过了片刻,纪凉突然凝声说:“有人进来了。”
宋惊澜笑道:“无妨,是鹿儿。”
这个时候能自由进入临安殿的,也只有她了。
纪凉又露出那副面无表情中还带点嫌弃的模样。
林非鹿跨入殿门,穿过长廊没看见值守的侍卫时就觉得奇怪,直到绕过玉屏看见坐在垫上的纪凉,才明白是什么回事。她一抿唇,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纪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纪凉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回了两个字:“刚刚。”
她早就习惯他这个态度了,笑眯眯跑过去:“纪叔,好久不见呀,我可想你啦。”
纪凉终于有反应了,抬头朝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们有这么熟吗?
林非鹿假装没看懂他的眼神,还是那副甜美又乖巧的表情:“既然来啦,就多待一些时日吧。”她手上还提着一个小食盒,本来是给宋惊澜的,现在直接揭开盖子端出里头的甜品递给他:“纪叔,这是我做的嫩豆糕,你尝一尝呀。”
东西都递到眼前了,纪凉就是再别扭,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他本想放在一边,但林非鹿就跪坐在他对面,眨着大眼睛不无期盼地看着他,搞得他不尝一口都不行,只好一言不发把那碗嫩豆糕都吃完了。
她脸上笑意更盛,歪着脑袋问,“纪叔,好吃吗?”
纪凉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她却好像从这敷衍的回应里得到了莫大的夸奖,眼眸晶亮道:“那我以后天天做给纪叔吃!”
纪凉一生漂泊江湖,跟宋惊澜虽然亲密但并不亲近,江湖上就更不必说,远远就会被他冷冰冰的剑意吓走,什么时候有人对他这么热情过。
顿时觉得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不自在了。
宋惊澜在旁边问:“我的呢?”
林非鹿偏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食盒里剩下的那碗嫩豆糕,小小叹了声气,委委屈屈说:“那就把我的给你吃吧。”
宋惊澜倒是怡然自得。
嫩豆糕还在胃里没消化的纪凉:“……!”
怎么办!他吃了小女娃的嫩豆糕!小女娃没得吃了!他为什么要吃这该死的嫩豆糕?!
不知道为什么,林非鹿总感觉旁边冷冰冰的剑意更汹涌了呢!
纪凉每隔一年便会来一次皇宫,考察宋惊澜的剑法。江湖上无事时,他偶尔也会在皇宫中住上一住。跟自己的嫡传弟子论论剑,和好友容珩喝喝酒。
他一生飘无定所,又喜爱清静,苍松山上总有人前去找他比剑,他也不爱回去了,倒是这皇宫清静。宋惊澜给他拨了一处十分清幽的庭院,既无侍卫也无宫人,他住着很喜欢。
结果这日天刚亮,他还坐在房中运气打坐,便察觉有人渐行渐近。
不多会儿,院门便被敲响,传来少女清甜的嗓音:“纪叔,我给你送早饭来啦。”
纪凉:“…………”
他面无表情走出去拉开了院门。
外头林非鹿笑得跟朵花儿一样,把食盒递过来:“早上好呀纪叔,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各样都做了一点,你喜欢哪道跟我说呀。”
纪凉默默接过来,少女朝他挥挥手:“那我不打扰纪叔啦。”
说完,蹦蹦跳跳就走了。
纪凉看着她雀跃的背影走远,才关上门。回到屋中,他等打坐完才打开了食盒。里头果然菜品丰富,虽然有些凉了,他还是全都吃了。
中午时分,林非鹿又来敲门,提着丰盛的食盒,笑眯眯道:“纪叔,早上那些菜你最喜欢哪道?”
纪凉:“……都可。”
她开心地点头:“那再试试中午的!”
她送完就走,也不过分打扰。
到了晚上,人又来了。
纪凉接过沉甸甸的食盒,想说什么,她已经笑着挥挥手跑走了。
翌日一早,院门准时被敲响。
纪凉耳朵动了动,仍闭着眼运气,假装自己不在。
外头敲了一会儿就没声了,他听到脚步声远去,一直等没动静了,才慢慢走出去,打开了院门,看见门口放着一个眼熟的食盒。
如此几日,不管他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一日三餐就没断过。
每次到了饭点,他就会不自觉竖起耳朵,注意周围的动静。
纪凉觉得这习惯实属不妥。
等林非鹿再一次来送饭的时候,他拉开院门不等她开口便冷冷道:“以后不要送饭来了。”
门外的小女娃一愣,脸上本来甜甜的笑意顿时有些僵。
纪凉看到她提着食盒的手指渐渐收紧,虽努力维持着笑容,却很小声地问他:“纪叔不喜欢吃我做的饭吗?”
纪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嗯”了一声。
就看见小女娃的眼眶渐渐红了。
但她却没哭,还是很乖地朝他笑了下,轻声说:“知道啦,我以后不会来打扰纪叔了。”
说完,朝他又是一笑,才转身走了。
纪凉耳力过人,百米之内什么动静听不到。
刚关上门,就听见走出一段距离的小女娃小声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听着别提多委屈了。
纪凉:“…………”
就很慌。
第102章 【102】
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剑客一时之间手脚无措地僵在了门后。
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办???
一直等那难过的抽泣声远去, 再也听不到了,纪凉才终于正常喘了口气,再一看掌心的冷汗, 这简直比他早年跟邪道中人交手差点丧命时还要令人惊恐。
下午饭点时,在房中打坐的纪凉不由又竖起了耳朵。
四周静悄悄的, 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女娃说到做到,说不会再来打扰他, 果然就没来了。
纪凉心里一边松了口气, 一边又觉得怪怪的。
直到天黑, 他才无声无息离开房中,前往临安殿。近日宋惊澜因为参破了即墨剑法,在剑术上又有新的心得,师徒俩常在夜里论剑,专研剑道。
过去的时候,林非鹿也在。
她还是坐在她平日固定的小桌子那里看书,垂着脑袋看上去有气无力的,宋惊澜正在旁边哄她:“松雨说你晚膳也没吃, 我叫他们做些汤食来可好?”
她闷闷摇头:“不要,不想吃。”
宋惊澜无奈地摸摸她蔫蔫的小脑袋:“今日到底怎么了?谁惹孤的皇后生气了?”
刚进来的纪凉顿时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紧张起来。
林非鹿恰好抬头,看到他之后,只愣了一小下, 随即朝他宽心一笑,那笑分明是在说:纪叔放心,我不会乱说什么的。
纪凉:“…………”
果然, 他就听见小女娃努力笑着回答:“没有啦,就是太热了,有点没胃口。纪叔来啦,我先回去了。”
纪凉:“…………”
心里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愧疚是怎么回事???
纪凉如临大敌一般往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又有些干巴巴地说:“我明日再来。”
说完,身影一闪就消失了,看上去大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宋惊澜若有所思眯了眯眼,再低头一看眼里闪过丁点得逞笑意的少女,忍不住笑起来,捏了下她软乎乎的小脸:“你是不是欺负纪叔了?”
林非鹿顿时大声反驳:“我哪有!”
他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手指捏着她柔软的耳垂,眼角似笑非笑:“我听宫人说,你这几日天天都给纪叔送饭?”
林非鹿理直气壮:“对啊!纪叔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对他好一点。”
他低头咬她下巴,“孤都没这待遇。”
林非鹿被他又亲又咬得浑身发痒,一边躲一边拿手推他:“连纪叔的醋都吃,陛下是醋缸里泡大的吗?”
他闭着眼笑,睫毛从她侧脸扫过,抱着她的手已经从善如流地解开了她的腰带,嗓音又低又哑:“嗯,是,皇后怎么补偿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