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何不共饮?”
“嗯,我是有点渴了。”
江淮烈顺理成章地坐下,腰板却挺得笔直,像个僵硬的木头人。
“尊上大可不必那么戒备,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萧亦珝调笑,细长的指尖执着一盏玲珑小杯,素白的手腕上下翻转。
他伸出舌尖,轻轻眯了一口小酒,露出享受的神色来。
洗去那些不堪的妆容,云止仙君何止是仙人之姿,寻常人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而现在,仙人走下了仙坛,落入凡尘,让人恨不得将他藏起来,再不给别人看到,江淮烈此刻就是这种想法。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眼里只有面前风华无双的仙君。
“你……”他刚想问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可他实在无法把之前那个浓妆艳抹、形容猥琐的玩意儿与眼前这个一颦一笑皆是风华的人联系起来。
短短一夕间,一个人的变化真能这么大吗?
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好好养伤。”
江淮烈几乎是落荒而逃。
萧亦珝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收获了一天的好心情。
没开窍的时候,总是这么害羞……
然而这份好心情在他伸手摸向腰间时,戛然而止。
那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储物袋呢?!
糟了!
萧亦珝赶紧出门,很快追上了还未走远的江淮烈。
“你再带我去一次幽冥火山,我有东西落在那儿了。”
他自然而然地搂上江淮烈的脖子,催促道,“快点!”
江淮烈不得已,打横抱起他,一个闪身没了人影。
两人很快回到距魔域千里之远的幽冥火山。
“你丢了什么?”
“一个青色的储物袋,帮我一起找找。”
然而找了一大圈,愣是什么都没有。
萧亦珝心下一沉,暗骂失策。
“怎么?储物袋里的东西很重要?”江淮烈心里滋滋冒着酸水。
“我们回去细说。”
江淮烈喜欢“我们”这个词,他把仙君搂在怀里,又飞回了魔域。
路上,萧亦珝把事情都告诉了他:“你还记得我向你表白那件事吗?”
江淮烈差点崩不住脸,耳朵悄悄红了,“记得。”
“那个不是我,他趁我和蠪蛭大战受伤,夺舍了我,还把我囚禁在锁魂阵里……”
“这么说来,你要找的就是他?”江淮烈隐隐有些不舒服,回想起那人痴迷的眼神,他就觉得恶心,好像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难怪声名远播的云止仙君当日会是那种神态……他竟未将此事与夺舍联系起来,江淮烈有几分后悔,若他早点发现……
“他那里有我的头发和精血,”萧亦珝神色凝重,“你答应我,如果我已不是我,你不用顾及我的身体,第一时间将他控制起来。”
“他喜欢你,你对他越狠,他对锁魂阵的控制力就越弱,只有这种办法了。”
施展过一次锁魂阵,第二次就会更容易,但阵法的威力会减弱,相当于陷入两魂的拉锯战模式。
萧亦珝断定,齐白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这具身体。他若找不到肉身,凭那点微末的力量,魂体很快就会消散在世间。加之他心中有恨,必然会再次使用锁魂阵。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坦然接受,化被动为主动。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给爱人打个预防针,顺便刻个章。
萧亦珝突然吻上江淮烈,“听好,他若说什么让你从了他这种话,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伤害不了我,你要是敢听他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
江淮烈惊地瞪大眼睛,如遭雷劈:“你你你……你干什么?!”
“刻章,”萧亦珝搂住他的脖子,“刻上我的章,就是我的人。”
江淮烈彻底僵住了。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开心房冲出来一样。
终于,他伸手环抱住眼前的仙君,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两人都气喘吁吁。
江淮烈只觉心间的空白终于被填满,常年冷峻的眉眼放松下来,流泻出浓重的爱意。
他轻啄萧亦珝的脸颊,“放心,没人可以威胁我。”
这份温柔,让路过的小妖都瞠目结舌,又惧于尊上的威严不敢多看。
很快,魔域内部传遍了一个小道消息——
尊上要有魔后了。
……
此刻,幽冥火山中,齐白回想着脑海里的一幕幕,简直目眦欲裂。
凭什么?对他不屑一顾的江淮烈,却那么温柔地抱着那个木头似的仙君!
他想起江淮烈的神情,只觉得心口发懵。
那分明是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爱慕之情,云止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亦步亦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专注,有多温柔!
那种神情明明应该是给他的!
示爱的人是他,江淮烈的爱肯定也是给他的,只不过被云止这个卑鄙小人鸠占鹊巢!
齐白的脸因为嫉妒扭曲着,他拿出藏在衣襟里的一个小瓶子,露出诡异的笑容。
云止,你给我等着!
而趴在他身后修炼的蠪蛭,同样也心怀鬼胎。
等这个无用的魂体把云止那贱人囚禁起来,他就把仙君的壳子连带两个魂体都吞掉……
一个仙君,够他长出四五条尾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萧:刻上章,你就是我的人了~
继续码新文,撸大纲到头秃,我一点都不像写大纲,反正迟早会改~
第79章 安得两全4
本以为齐白会再等些日子,没想到他竟然连几天都等不了,就迫不及待地二次使用了锁魂阵。
江淮烈是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的。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爱人上一秒还笑意盈盈地跟自己说着话,下一秒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是神情已经截然不同。
爱人的眼神永远是那么自然,他的感情直白而不令人讨厌;而眼前这人,却眼带怨愤,虚伪的表皮之下,强作出的温柔小意简直令人作呕。
江淮烈转瞬间扼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手上缓缓用力。
“滚出他的身体!”
“阿烈,你、你在说什么……”齐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煞有其事,“我就是云止啊!那个才是不知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我的身……”
“哼,死鸭子嘴硬,”江淮烈冷笑,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他什么时候叫过我‘阿烈’……”
叫的一直都是‘阿赭’,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名字。
每次他问起,爱人都笑而不语,只说让他不要多心。尽管如此,江淮烈心里还是酸酸的,恨不得化身柠檬精。
齐白这个称呼,可算是触到了他的痛处。
江淮烈面无表情,手却越收越紧。
齐白被他掐的眼珠暴突,舌头都吐出了半截,这才断断续续地从喉管里冒出几个字:
“我我……我……错了……”
江淮烈猛地松手,任他掉到地上,神情冷然。
齐白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咳了许久,扭曲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极致的恨意:“我没错,向你示爱的明明是我,是他占了我的身子!”
这种恨意在看向江淮烈时又很快转变为痴迷:“你应该爱的是我,是我先来的……”
江淮烈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这种恶心的恋爱脑,到底是从哪儿滚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就是自欺欺人的人。”
齐白浮现出气急败坏的神色来。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更催吐的疯言疯语,他的神情再次变了。
江淮烈紧紧盯住他,直到熟悉的感觉出现。
癫狂的眼神重新恢复到清明,萧亦珝长吁了一口气。
“真是条疯狗。”
他差点就没能出得来。
齐白不知道是得了原身哪位仇家的指点,竟然在锁魂阵里融入了七星杀阵。萧亦珝的魂体刚被扯入意识海,就差点被无数道剑气穿成筛子。
要不是江淮烈这几天好吃好喝养着他,各种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往他那儿送,助他恢复,恐怕这具身体真的要易主了。
思及此处,萧亦珝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果然是大意了吗?
江淮烈刚放下心来,听见他的话,一颗心又高高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