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结合着苍穹反常的举止,青菱很容易猜及并料想到这儿。
苍穹抬眉一笑,道出一字:“嗯。”知道就知道吧,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这伤大体也能和青菱扯上点关系。若不是他前前后后耗了一部分法力在青菱身上,又怎可能被天神那一击伤成这副德行?
吐了一地的血,连回答都是惜字如金。不用说,青菱也明白这人大约是伤的狠了,伤的重了。
“是天神那一击?”青菱将近段时间的事情都翻倒了一遍,他知道苍穹那一战后多少应也是受了点伤,但没想到会把苍穹重伤致此。如此也应证了火鸟的话,那天神确实不如所有人想的那般简单。
“被那种本质是凡胎的东西伤成这样,还真是难能可见。”苍穹的话略有些跳脱,跟不上青菱的问题,反而是在嘲弄着自己。
瞥见他确实伤的不轻,即便知道这人客观上讲是敌对方,但毕竟也算是帮过自己。青菱迎着苍穹的目光慢慢走过去,探过他腕部的脉搏。
手一颤,青菱迟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凝望着那人。
他比青菱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气息极度微弱。这样一个刚破印没多久的凶兽,忽然虚弱得似只幼禽,青菱一时还不知自己是该为之鼓舞一番呢还是故作假意来一番嘘寒问暖呢?
“我受了这样的伤,按理说你应该很愉悦吧?”苍穹猜人的心思实在是准的可怕,关键是他还能面带温柔笑意地说出这些话。
青菱默着,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倒不如不说,任人自发去猜忌也无谓。
苍穹如同自说自话,也不管青菱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其实,你大可不必回来。我虽在你身上下了定位的咒,但我现在负着这么重的伤势,也感知不到你身上的咒的作用了。”再然后,道:“即便找到了人,也定然法力负荷过大。说不准到时的我……或许连你也敌不过了。”
青菱恍神了,真真被惊着了。不敢想,这话居然会出自苍穹之口。他居然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伤势全盘托出,就真不怕自己逮着那个时间就逃了么?
“为什么?”最近让青菱昏了脑袋的事数不胜数,是自己智力堪忧了?
“你问问题也得问明白些,这个问题我如何知道你在问什么?”苍穹不由笑了笑,苍白更甚。
“为什么不杀我?又为何要帮我?”青菱深知,如果苍穹一早便取了自己性命,那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即便不走运撞上了天神。以苍穹刚破印的能力,稳中求胜也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苍穹叹息,答:“我当是什么问题,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遍,就不能有点新意?”
“你倘若正面回应了,我当然就不会一问再问。”青菱越发觉得事态不简,如此通俗易懂的问题,苍穹没理由会对此一躲再躲,置之不理。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走了。”苍穹似笑非笑,忽然就这么道。
何其突然,也不给青菱一个缓和的时间。“什么?”青菱半疑道,他听的清清楚楚,但脑袋也是混混沌沌,弥乱不堪。
青菱始终不信这人能这么轻言就放他走,疑虑问:“可是,你不是说过……”说过要给他一个很体贴很满意的死法。那是破印时在月亏水溢里的话,而这些话,青菱一直记到现在。
苍穹当然明白青菱要说什么,答:“随口说的,你当真了?”他仿佛是真将此事当儿戏,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腻了撒手不管就是了。
“你没有理由这么做。”青菱盯紧了他。青菱怎可能会轻信这样一个人?是他把苍穹封印了千万年,单凭这一点,苍穹就算恨他恨得将他剖心抽骨,基于这仇恨也是说得过去的。
苍穹嗤笑一声,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不让你走的时候你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逃脱,现在让你走了,你反倒追着我不放。怎么,难道这些天这么容易就让你一产不舍之情了?”挪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显然,这人是在以取笑为乐。
之前可望不可求的自由,现在赫然变成唾手可及之物。说不上有多喜悦,不过这样也好,青菱也不必被强留在那人身边浪费可贵的时间。
青菱起身,驻足在榻前多时,想起了什么,而后又问起:“还有一件事,朱雀的心脏,你就一直打算据为己有了?”这也是青菱迟迟未肯离去的原因,这样一个砝码在那人手上,他也不敢妄动,“那东西对你也没有用处,你若是想为己所用,反而会伤了你自己。”
苍穹闻之,笑了:“原来你还在想着这事?我还以为,你已经发现了呢。”
青菱不明他意,问:“什么意思?”
这个有意思的反问着实逗笑了苍穹,朗笑过后,才道:“你委实让我大改观,殿下居然是个性子如此单纯之人,甚好。”
什么?青菱被淆了头脑。这人方才唤自己……
不过,只怕这人又是胡语罢。青菱正要开口再问些什么,就被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望过去,乃是苍穹又在咳血。
照苍穹这样的身体状况,对青菱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青菱就是真走,他也拦阻不来。不过青菱选择静静候着他的后续,等待着他的解释。
“你要的东西,我早已给了你。”苍穹吐净血后,身子更弱了,连带着嗓音也沙哑了几分。他勉强一笑,道:“我不过是将它放进了你的身体,让它为你所用。一来……朱雀的力量已然是将你的魔化迹象抑制了不少。二来,你就不再是个没有法力的废人。一举多得,这便是我的实验用意了。”
脑壳子在嗡嗡作着响,青菱亦是如受了铁榔头的几下重击般,呆了。听到这些天方夜谭,换做是谁怕是也难以淡然承受着这一切。
叹气,苍穹道:“别这么看着我,说起来,我似乎又有些后悔这么做了。若没有做这件多余的事,我当然就也不会这样伤重。说到底,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这人是句句话都能出乎青菱的意料,或者之前根本就是把青菱当成孩子一般逗弄着玩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苍穹此举虽然妄为自以,但偏偏青菱又没有什么怒意怨意。反倒是,他有些无措彷徨,彷徨地把那人瞧了瞧,失了自我。
又是续续停停的咳嗽声,这次却戛然而止。青菱看过去,苍穹闭实了双眸,把方才就要夺出的咳嗽声硬生生咽了回去。衣襟上盛放着血红,堪比朵朵壮烈的木棉,簇簇盎然的扶桑。
“好了,要是没有别的事要问,你可以走了。”苍穹摆出了赶人的架势,冷冷语意,不留半点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正好我也要休息了。”
“你的伤就这样放任不管了?”青菱莫名蹦出这么一句关怀的话,乍一听实在是不符他的性子。青菱并没多虑些时候,只是不假思索后的脱口而出。
“管不管,你又有其它的法子么?”苍穹淡淡一笑,直接回避了他的问题。
既然苍穹也答应放他走,也不想他留在这。火鸟的心也算是解决了,那青菱便也没什么可留下的借口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扰你了。”青菱这么说的时候,苍穹眸中掠过不明之意,但迅速让其沉入眼底,青菱就也没发觉到有什么不妥。
苍穹沉下头,冷嘲一笑,格外幽冷清冽。指尖不由在掐着指节处,却不出一言。
第49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保重。”青菱道。
苍穹一个微抬眼,望上了几眼后,再度垂下头。几番绞弄着手旁的物品,有心人都能瞧出他怕是在踟蹰挣扎着什么。
不过恰巧青菱非是此等有心人,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琐碎小事。
没得到对方的回应,青菱自然也没放在心上,他本就摸不透这人的习性。或许各样各种事即便出自苍穹手中也应当算是很理所当然的。
转过身,青菱正要抬脚往外边迈。突然一个充满暖意的怀抱,禁锢住了他。脚步被迫滞留停下,青菱不明地轻轻调转了头。
青菱前一秒还想着该如何对这人开口,下一刻,那人便带着自己避向了屋内的一个不受阳光照料的小角落里。与此同时,巨响毫无预兆于头顶炸开弥漫,屋顶屋梁粉碎了一地,人们的惊恐声充斥着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