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罗衫进来就看到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场景。
一本册子翻过来,两人也没商量出个结果。云裳见她说什么,宁味都应合,一时有些急了:“太后,您究竟要给小殿下选一个什么样的啊?”
“云裳!”罗衫轻声呵斥了句,云裳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吐了吐舌头过来接罗衫手上的果盘。
宁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把锦册盖上:“我也不知道。”
罗衫将宁味书案上的茶换了一盏,用丝帕细细擦拭了手,给她剥果子,嘴里宽慰道:“小殿下的婚事太后也不必太过着急,毕竟殿下年纪尚小,也不急着成亲。”
宁味动作一停,猛睁开眼突然问了句:“你说,王妃应当选什么样的?”
罗衫动作一顿,只觉得自家主子问的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娶妻之事,靠她们三个女子,怕是问不出个什么东西吧。
但主子问了,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奴婢听闻……这王妃应当……要端庄大气,容貌秀丽,这品性嘛……得识大体,温柔贤淑。”
宁味很是受教地点头:“原来如此。”
言罢又将锦册翻开,将之前打了红圈的女子又一个一个筛选起来。她也实在没想到,要做个好后母如此艰难,光是这选妃就是件令人顶顶头疼的事了。
罗衫见状也不多打扰,小声提醒了一句:“太后,奴婢有句话说与您听。”
“其实这选妃之事,奴婢刚说的那些都是次要,只一点,须得小殿下欢喜才是最重要的。”
宁味握笔的手一滞,朱砂在白纸上蘸了个红点。
罗衫知她听进了,迟疑半晌开口:“这事,您还是去问问他吧。”
言罢不再多说,带着云裳径直出了门,顺手将门给宁味带上。
宁味将手上的毛笔搁置在砚台上,脑子里又从前谈及这事时淳于沉的神情,深深叹了口气,将锦册盖上。
也是,这一辈子这么长,须得选个合心意之人才好。
*
今日太师下课早,淳于沉刚从太学府出来,便看到了等候在门口的云裳。
云裳见到他,脚步轻快上来行礼传话:“殿下,太后请您下学去慈宁宫一趟。”
“太后?”淳于沉将手上的书卷递给嘉鱼转身就赶往慈宁宫方向:“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裳快步随行避而不答:“到了您就知道了。”
淳于沉心里七上八下,宁味性子冷淡几乎从来不召见他,这次特地派人过来传话,实属反常,只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
想到此处脚下步子不免更快,云裳一路小跑跟随。
终于是到了慈宁宫,正好遇见出来寻人的罗衫,淳于沉提了衣摆抬腿跨过门栏轻车熟路往里走:“太后在哪?”
罗衫赶忙行礼:“启禀小殿下,太后在书房。”
“嗯”
话音刚落,罗衫便只瞧到一个匆忙的背景,脚下生风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淳于沉近乎慌乱地推开房门,见宁味端庄地坐在桌前,一切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宁味听到动静抬头看他,见他额头上满是汗珠疑惑:“你怎么了?”
开春不久,这天气着实谈不上热,太学府距离这慈宁宫路程也算不上远,怎么还走得汗流浃背了。
淳于沉抬手擦了擦汗,嘴角扬起笑:“没事,你找我做什么?”
宁味从书案后站起身来,淳于沉自顾自那了一盏茶水咕噜咕噜吞下,等她开口。
宁味几步过来,随手将手中的册子递到他面前,径直走到正位上掀开裙摆坐下:“你看看。”
淳于沉听话地拿起桌上的锦册,翻看起来,一页一页划过,他眉头皱起,越锁越紧,近乎要拧成一团。
这是一本仕女画册,其中详细记载了整个渝京的贵女,有些页数上甚至还打上了红圈。
她这是什么意思?
淳于沉随意过了一遍将册子合起来扔到桌上,声音低沉:“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宁味抬眸不解:“有喜欢的吗?”
淳于沉面色冰冷:“没有”。
宁味早知如此,丝毫不气馁,颇为耐心的问:“你喜欢哪家的姑娘大可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淳于沉咬紧牙关,猛然抬头看她,面色有些狰狞。
“就算是公主,郡主,都没关系。”宁味颇为体贴的补充了一句。
第55章 羊排
慈宁宫那位和小齐王殿下闹掰了。
这点事闹得沸沸扬扬,将本来有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的后宫狠狠震了震。
本来慈宁宫的人嘴风最是严谨,但那日殿内又是摔东西又是吵闹,叮铃咣当闹的是人尽皆知。
大殿门被罗衫忠心耿耿地守着,听着动静不知如何是好,正有宫人焦头烂额要去请皇上皇后的时候,只见淳于沉满脸怒色,夺门而出,而后竟再没踏入慈宁宫一步。
谢宁味之前对淳于沉的庇佑众人皆是看在眼里,这会子突然闹僵了,不免又惹得大家揣测纷纷。
但一个是太后,一个是齐王,谁也没有胆量敢多去问一嘴。
夏天已经来了,日头毒辣,上午还没过半就将人热得大汗淋漓,咕噜贪凉围着乘冰的瓷器不肯挪动。
这样子的天气,慈宁宫院内竟还站着一个人。
宁味在那站了有一会了,身边不肯让人跟着,套了见薄衫,手上拿着锄头盯着前几日淳于沉种下的那棵绒株。这花如人一般娇贵,天气一热,即便宫人日日浇水依旧是蔫的。
“罗衫姐姐”云裳看自家主子一动不动的背影有些着急:“你说太后是怎么了?这天儿再站会子只怕是要中了暑气。”
罗衫咬唇也有些着急,拽着帕子语气,不发一言。
“要我说太后若是脑了小殿下,不想要那花找个人铲了便是,何苦这般和自己过不去,你瞧太后那脸都煞白了。”
“前几日也不知道小殿下和太后说了什么,闹了那么大一通,咱们太后是个什么心性儿的人,寻常断是不会那般失态?只怕定小殿下惹着了她。”云裳愤愤不平:“惹着便惹着嘛,往常里也不是没有的,过来道个歉陪个礼便是了,非得这么耗着。”
“左右太后最疼小殿下了。”
“好了”罗衫敛眉声音沉下来训斥:“主子间的事非哪里是我们这些做下人可以议论的,往日太后宠着你,你也莫要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她这话说得不轻,云裳被训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但知却是自己说忘形,只有些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反而撒娇求饶:“好姐姐我知是我错了,可我也是着急啊,你看现在怎么办啊?”
罗衫帕子一甩径直往宁味身边走去:“你去备些消暑的汤水,我去劝劝。”
云裳听话地点点头往御膳房走。
“太后?”
一声轻唤将发愣的宁味唤醒了,捏着锄头的手心满是细汗,热气熏得她脑子有些发胀:“怎么?”
“太后这会子时辰不早了,天气也热了下来,不如去殿内歇凉,一会子也该传膳了。”
“我不想吃。”宁味闷声,手一挥锄头指着那绒株:“这草看着怪讨厌的。”
罗衫顺着看了眼,绿色圆叶朵朵簇拥,垂眼回:“是”。
“我要把它铲了。”
“好”
宁味扭头对上罗衫,白皙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润,凭白多了几分春花莹润之态:“铲了,它是不是就死了?”
白瞳黑仁问得十分认真。
罗衫有些艰难地咬唇:“花草离了泥土自然是会干渴而死。”
“算了”宁味扔了锄头。
拍拍手:“可惜。”
罗衫点头,暗中使了使眼色让不远处的小宫女过来清理:“不过是株草而已,随太后心意便是。
宁味眉头一挑,冷哼一声,甩了长袖往大殿中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吩咐:“给它浇浇水。”
听到这话罗衫,心里不忍得轻轻叹了口气,这太后哪里是摆弄花草,分明就是还在和那个人较劲。
罗衫吩咐得急,云裳心里又惦记着宁味,御膳房来回一趟步子极其快,拎着食盒转了个弯结结实实撞到一人怀里。
“谁啊!”她气骂:“这么不长眼!”
手上慌乱得检查食盒,唯恐刚从御膳房取来的绿豆百合汤洒出来。
嘉鱼摸了摸鼻子:“我”。
罗衫抬头瞧着是他,一偏头斜眼睨他,语气不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