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笔记(52)

作者:书海沧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宋唯起了兴致,从随身收藏的一本相集中拿出相同坐势的两张照片,让张强站到了一米外。

他用双手遮住了相片中人影的腿部,然后把照片反过来,面向张强,问他:“你看这两张照片中的人,身高差距大吗?”

面部轮廓是相似的,姿势又相同,胳膊瞧不出来大差别。

张强摇头:“看不出来,瞧着是同一时期拍出的照片。像是你。”

宋唯一边松开遮住两张照片的手,一边开口:“对。这两张照片,一张是我15岁时中学毕业在家中院内,家姐为我拍的照片,另一张是18岁,高中毕业,家姐以同样的构图为我拍照存念。”

宋唯松开手的一瞬间,张强就看出了问题。

俨然18岁的那张,看起来年纪更大。

15岁的宋唯和18岁的宋唯,最大的差别是,股骨变长了许多,通俗点讲,腿更长了,所以视觉效果也拉长。同一个人,自然能瞧出年纪差别。

宋唯笑了:“我们的距离和摄像机同受害人的距离大致是相同的,因此面目只能看个模糊,你看得出影片前后都是你妹妹,但是旁的就没有了。这样的距离,视觉中最大的冲击就是腿部的长度不同。但是,凶手在杀害受害人时,偏偏刻意遮住了腿部,我猜想,他摄影时多半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为了模糊受害人被害时的年纪,混淆案情,这样刻意处理。”

张强其实隐约猜到了,但心中仍觉这猜想对自己、对母亲都是灭顶之痛:“你是说,我妹妹极有可能不是在失踪当时被杀?”

宋唯冷笑:“我猜测的,可没这么保守。我想,你妹妹就是在失踪三年后的今年被杀的,录像带留出之前不久!”

张强失声吼叫:“不可能,你们警方说我妹妹已经死了三年了!你们有法医,法医鉴定过布娃娃中的趾骨,也鉴定过温泉碎尸!”

如果妹妹是今年才死,那代表了什么?

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狱,受了三年折磨,才含恨死去。

每一日怀着希望,每一日希望破灭。

每一日等着家人来救,用力地想着哥哥、妈妈会来救她。

然后,等到了死亡。

张强崩溃了。

宋唯攥着手,其实他猜测到这种可能性时也异常的痛苦,但是真相就是真相,咽下去的也终归要吐出来。

每个人都会犯错,可是有些错还能纠正,有些却不能了。

他终归守住了自己,没有误了张强;可是作为家人的张强,终归没有救了失踪的妹妹。

宋唯用力地攥着张强的手腕,以一种刚强又饱含同情的姿态支持着他。少年显得生涩,但是推理还在继续:“受害人死之前,应该诞下婴孩不久。她上身如此瘦削,胸部、腹部却呈现隆起下坠的状态,显然不合常理,不像是生病,更像是妇人生产后还未恢复的身体状态。”

他知道这个事实会给张强带来更为沉重的打击。

张强却悲痛到已然无法言语。

这个矮小的男人不是不知,每个人的人生生来已然注定,如果不能如旭日东升,冉冉而起,那就一定像江河日下,空留无意。

可是当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下坡路的时候,命运的残忍已经不足以填补愤懑。

他非常的,非常的难过。

“我会让法医进一步鉴定,秦裳死前是否曾经分娩。冯琬法医带尸体骨骼样本去B城亦是因为察觉到了之前实验中的不准确性。”宋唯觉得除真相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告慰眼前的男人。

“为什么是今年?”张强双手紧紧地攥着桌子,他怕一松开手,眼泪就掉下来了。

宋唯垂目:“如果是今年,就理顺了他杀人的动机和顺序。”

“窃以侠义之名,掩饰滔天无耻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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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案犯,通常是这么个步骤。

先问后骂,骂后再问,持续反复,如此以往,警告提醒加威慑,最后的杀手锏还是打。

对待一般群众,基本不会用到最后一步,对待侯起这些小混混,打却则是家常便饭。

没有警察把他当人看。

郑与斌亲自审讯侯起,一些新入警的小孩好奇地凑在玻璃门外望着,却被师兄那张狰狞的带着汗水和喝骂的脸吓到了。

他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待孩子们还算客气,说话也是文质彬彬的,这会儿却像是换了个人,吼一嗓子,就把外面的几人吓得腿直颤。

“你知道你干过什么,我也知道你干过什么!”郑与斌拿皮带抵到了侯起脸上。

侯起唾了口血,被打掉的牙齿也随之吐了出来,他却依旧挑眉笑着:“警官,瞧您说的这客套话,我难道不知道您干过什么吗?87年和李田帮勾结,收了他们五千的贿赂,对我们威英下狠手;88年严打时候,趁着威英帮年度核账,抓走会计,把留在堂会的三万块钱私吞不报;89年,城南桂家父子开地下赌场,桂公子酒醉之后,得意洋洋,说他们大有大的门路,小有小的,出门喊一嗓子,刑警队的郑队长就像条狗一样,摇摇尾巴过来了;90年,十三中高三学生猥亵幼女,亦是你打的包票,把那个年满十八周岁的钢材大王家的公子捞了出来;今年啊,今年我算算,也有不少事……”

如果刚刚郑与斌只是想吓唬侯起,这会儿他沉下脸色,是真的想弄死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

“管好你的嘴。”郑与斌冰冷地望着侯起。

侯起被铐在了铁窗边上,只得坐在地上,双手高举。

分明是投降的姿势,连窗外的乌鸦都知道压低身体,才能进入屋檐,但是侯起始终抬着头。

他抬头笑着说:“事真无怕对人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打碎你们这些人的钢筋脸、瓷器脸、牛皮脸、猪油脸,硬的、贵的、厚的、起着腻的,哪张我都打得碎!”

郑与斌站在铁窗旁,轻轻蹲下身子,望着前方,轻声问他:“你既然这么想做侠,怕不怕担下这九条人命?”

侯起依旧抬着头,笑着回答:“你如果有能耐让我签字画押,我笑着认下这几条人命又有什么难处?”

“那你怕不怕遗臭万年,尸骨无人拜祭,路过行人都说你是贼是凶呢?”

“我出生的时候,这世上的人冷落我、欺辱我,连口奶水都没给我留,我死了,还何曾指望他们亲近我吗?是贼是凶,是侠是义,不在你嘴里,也不在路人嘴里,皇天后土自有明证!”

郑与斌漫不经心:“哦?看来你什么都不怕。”

侯起依旧笑着,但是郑与斌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所以,你怕不怕你们沙老大死无全尸呢?”

他轻声地,又轻声地问他。

快意而兴奋地等着,又等着。

善待我们的人生和身边的亲人、朋友,因为不是每个人的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上坡路。周末快乐。又是很爱你们的一天。

第24章 世界突然很安静

豆沙知道,找到真凶才是最好的保全侯起的方法,其他的,一概无用。

但是,帮内谁忠谁奸,自从自己渐渐放开手,眼中的一切也愈发真假不定了。

谁是卧底、谁是背叛者、谁是陷害守门人的恶犬,真相就像一扇腐朽的充满灰尘的门,无论如何,都推不开。她亲手创建的威英帮正在带着诡恶之笑和数不清的触角,反噬、鲸吞着她。这一切都如同包裹在迷雾中,逐渐以病毒的传染之势蔓延到如今,迷惑她这个孤寒而立的掌权者到如今的。

豆沙一夜难眠,第二日去找了旧时帮派活动活跃时,联系还算紧密的几个帮派的头目。如今有些洗白做了出租车司机,开了杂货店,有些则还是干着旧行当,重复着和威英一样逐渐衰竭的命运,但是仍然不甘在人生的低谷中直至死亡。一望过去,后者居多,而前者看似和如今的家庭妇女豆沙一样清白,但是没有谁能真正地剥离逃脱。

荷叶田田密,藕丝千根连。

这是敏锐者才能看穿的底细。

没有谁能真正洗白。

一个人,都没有。

豆沙拜访时,提出了请求,希望他们能帮一些小忙,这个事情并不难。

追踪长发姑娘。

全城的、年轻的长发姑娘。

如果容貌美丽,眼睛大而漂亮,则更好。

她知道凶手一定会再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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