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润望向豆沙:“她还有姐姐?她家里不是只有妈妈阿黛、外公德叔、外婆德婶三个大人。”
“那是因为她姐姐不常在家啦。她姐姐经常出差在外,妈妈外婆只是家里妇女,外公又是没有工作的窝囊废,大家都靠她姐姐养活。”豆沙知无不言。她似懂非懂地引述别人的话,只是把“家庭妇女”成了“家里妇女”。
“不要叫别人窝囊废。还有呢?”阿润看豆沙吃得差不多,站起身,给她热一杯牛奶。
“可是窝囊废是什么意思?还有,点点说,以前德婶对她姐姐就像对她一样不好,不过自从姐姐长大了,能挣钱了,她就再也不敢骂姐姐了。”豆沙童言童语,对点点口中的外婆印象很差。
“点点看来还真是可怜啊。”阿润长叹一口气。
“点点还说,她姐姐这周末还会带男朋友来,问我愿不愿意陪着她。她怕那个男人对她姐姐做出不好的事情。”豆沙觑着阿润脸色。
“可是小孩子也不能做什么吧。你怎么回答的?”阿润未转身,攥着的牛奶盒子却一晃神,洒了出来。
“我说阿润答应了,我就去。”豆沙咧着小嘴巴笑,讨好阿润。
她只是想出去玩吧。
这孩子长得好,讨好人的时候,眼睛带着小猫咪一样的甜憨。
“如果她真心让你去,你不妨去看看。”阿润意有所指。
“她说她姐姐煮菜很好吃。他姐姐的男友也要搬过来,就在我们楼上。点点家在十四楼,我们家在十一楼,男朋友在十七楼。”豆沙还在对数字敏感的年纪,嘀咕着楼层这样无关紧要的消息,当然,这些都是点点告诉她的。
“她男友也要搬来?”阿润手指僵硬,微微侧身。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点点姐姐的新男友恐怕就是那个人。
夜间点点又打电话,显得有点兴奋地告诉豆沙,德婶似乎此次本来并不同意她邀请豆沙到家中做客,因为她总是在挑剔豆沙的教养,并且担心没有大人的约束,这个孩子可能会冲撞了家中的贵客。当然,如果豆沙的父亲愿意带着她一起做客的话,他们还是很乐意多两双筷子的。
挂断电话,豆沙反而有些不开心:“我很乖的,我又漂亮可爱,我这么漂亮可爱。”
“但是你自己不要夸自己。她只是想引出下面的话,才找到这样的说辞。”阿润淡淡劝慰豆沙。这个孩子从小就不是一般的自信。
“我们要去吗?”豆沙有点不确定了,她总觉得阿润很在意点点家。
“逃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阿润蹲在她面前,看她懵懂双目,温柔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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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8:00,锦城大厦外,站着一个体面的男人。
握着公文包,戴着金丝眼镜,头上发丝梳拢,又用最近发廊都爱用的新摩丝喷得一丝不乱。
他走进电梯,上上下下的住户好奇地看着这个男人,尤其是女郎们。
如今的女郎可不大好找对象,爱看香港的亦舒、岑凯伦,对钓上痴情金龟婿和保持独立自由的高贵女性新形象这两件事都很热衷,当然,90年代的男人,无论外表如何,更向往的还是挣不完的美金和温驯的美女吧,他们的婚恋观依旧停留在19世纪,跟女郎们可不是一个频道。
女郎们悄悄又矜持地打量着这个漂亮男人,想要看他升到几层,男人含笑望着她们,然后摁了十三。
唔,十三可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大家买楼时都不愿意要十三层。其实和中国的禁忌不大想干,只是因为耶稣的第十三个叛徒犹大。
故事传得多了,大家就信了。当然楼市销售还是要骂的,这绝世的谣言。
男人走到了十三层,站在电梯门口,两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飞吻的姿势,对着羞涩又故作冰冷的女郎们,也对着缓缓合上的金属门壁。
他吹着口哨,不以为意又熟稔地走到十三层走廊的尽头,直到站定在一处终日不见阳光的寓所前。
抬起头,门额上的银色门牌上写着“1300”。
只有13层有1300,其它的楼层都是从01排号。
但是似乎从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男人摁了门铃,这门铃就像从未有人摁过,喑哑而带着钝感,虽然处在如此豪华热闹的公寓中,男人却仿佛把自己当做了沉寂的湖泊边唯一的访客。
男人觉得门铃响了很久,轻声抱怨着怎么这么慢之类的话,他似乎知道里面是有人的。
果然,低沉的嗓音从公寓内响起:“谁?”
男人取下了金丝眼镜,从公文包中掏出一粒口香糖:“我,部长。”
“侯起?”
“还会有别人吗,真是的。”男人揉乱了头发,嘟囔着。
别猜。
第16章 名花倾国两相欢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1300的租客这样问着侯起,递给他一杯清茶。百度笔趣阁MM,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还算顺利,部长留下的这些东西很有用。”侯起微微笑着,不在眼前人面前泄露一丝的情绪。
“那就好。”男人沉默起来,他时常如此沉默,显得人有些呆滞,不如从前的精明朝气。
“不过,我听说您最近似乎情绪有所波动,恐怕会做出一些不智的举动。”侯起喝了口茶,依旧笑着。这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他说:“当初肯让您来到这里,已经是极冒险的举动,可是您显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是吗?为什么要出现在那个孩子面前呢?究竟是为了孩子还是为别人?”
侯起虽然笑着,并且满不在乎地嚼着口香糖,但是这句话已经问得近乎凛冽了。
男人看起来骨瘦如柴,消沉而淡漠。他说:“你觉得我还会为了他而做什么吗?”
侯起微微歪头笑着,这让他看起来极具挑衅的意义:“不会吗?也是,之前的教训看起来足够深刻。”
男人眯眼看着侯起,他意识到侯起对他抱有极深的敌意,而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场令人措手不及的变故。不止侯起,冯琬亦是如此。
“可是,这也并不是您的错。”侯起更像是自言自语,劝解自我:“但是,执行任务就是执行任务,对吧?哪怕是多么强烈的情绪,也要忍着,不是吗?既然已经结结实实吃了教训,就不要再继续做这些令我们下属都为难的事情了。您的这张脸,就是至危的因由。”
“那时,你的心情也是如此吗?”男人问他。
他并没有说自己口中的“那时”是指代什么时刻,但是侯起在这样的时刻,一瞬间就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侯起微笑着点头:“是的。我当时亦是和您用着一样的心情做着同样的事情。可是幸亏部长提前察觉,令我撤离,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和那时的局面,不然不会有之后白帝的重创和国际毒枭的露面。”
侯起摸了摸鼻梁,笑着看水杯中沉浮着几粒球状碧螺春逐渐舒展,茶水清澈地映出他那张轮廓分明又颇为俊秀的脸,他说:“我可真没想到,会有一天和您讨论当年喜欢的人。”
“你觉得有点尴尬。”那个阴沉消瘦的男人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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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润带着豆沙去点点家做客之前,想起同事之前去香港买来送给他的茶饼还未拆封,就取出当了伴手礼。
豆沙因为点点是畏首畏尾的性格,且一家五口都挤在同一间公寓,一直有着这样的刻板印象,便觉得点点和自己家一样穷,因此她拜访时颇为放松。
可是行至目的地,孩子有点傻眼。
满眼的金碧辉煌和巴洛克风格的修饰。当然,豆沙不知道什么是巴洛克,她只是觉得家具长得奇奇怪怪,又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两人在扑面而来的奢豪感中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目光就完全被客厅那个巨大的橱柜所吸引。里面摆放了约有上百件描画精美的套娃,即使颜色依旧鲜艳,但因光泽温润流畅,看得出来,这是存放多年的收藏品,属于旧苏联时代出产也未可知。
豆沙出神地看着,玄关处的女主看着豆沙,问她:“漂亮吗?”
豆沙点点头,抬起眼,望着这位女主人,像是被女人的美貌震慑住了,但还未来得及张嘴,阿润已然有礼貌地把伴手礼递了过去,自然地问候女人道:“点点和伯母她们呢?”
这间房内只有女主人和沙发上坐着的如背景画板一样的年轻帅气男人,没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