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的河马同志其实也是幸福的。好心的导演除了给他粗线条,也给了“先别人之幸福而幸福”的Q式精神,看到女主甜蜜蜜就可以自我安慰和自我满足,还让他在片尾歌以咏志。也许女主不懂他,但是,观众或多或少懂了。
让柯有伦演唱片尾曲,真是恰到好处。
教室里响起柯有伦低沉浑厚的声音——
Don't say goodbye 我还不想离开
Don't say goodbye 能不能从头再来
Don't say goodbye 这一切开始得太快
让我静静一个在这发呆不想离开
光听这几句,《don't say goodbye》和今天的离别也是绝配。
不同人,听歌的表现不同。淡漠无情者有之,如严默间,表面悲苦,内心毫无波动;多愁善感者有之,如台下部分学生,低声抽泣,一片愁云惨雾。
年轻人啊。
当然还有专门搞事的。
“严主任,唱两句!”
“就是,吴老师刚才都唱了!”
“严主任你不唱,我们就罢课了!”
“严主任快唱啊,就不能满足我们最后的请求吗?”
……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严默间提高音量,以暴制暴,效果还好,就是用力过猛,喉咙遭不住,差点音调都变了,“随便唱一下,自觉保护耳朵。”
打开音乐播放器,选择《don't say goodbye》,音乐起,歌声扬——
看着你哭的时候特别奇怪
想给的安慰总是说不出来
为何这爱总是拼凑不起来
现在的你为何笑那么愉快
因为你我可以永远在这等待
因为你我不会再悲哀
Don't say goodbye 我还不想离开
……
一首歌没唱尽世间悲欢离合,却几乎唱尽严默间所有力气。
声嘶力竭。都怪这场来得不及时的感冒,身体跟不上,喉咙跟不上,从五音不全唱到差点七窍流血。
仁至义尽了,就这样吧。严默间心想。
“有缘再会,有空再玩,没病再唱。”把最后的“不想离开”唱完,完成任务的严默间舒了口气,“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剩下的,就是各位老师轮流上台发表临别感言。
一曲唱罢的严默间在师生们钦佩的目光中走回教室后面的教师席,沿途还和几位控制不住自己的仰慕者握了个手,功成身退。
“严主任,你说的比唱的好听。”诚实的吴同学没吝啬自己的赞美。
“谢……谢。”身在礼仪之邦,严默间还是懂得道谢的。
这声音……沙哑沧桑,把两位当事人都吓了一跳,差点就想问一句“是谁在说话”。
快要怀疑人生的严默间很快就想清楚了:感冒搭配不加节制的放声歌唱,喉咙早已不堪重负,当时好像问题不大,等缓过劲来,新伤旧患一起爆发,成了个一百级残废的破麻袋,稍不注意没捂住,就可能听到丝丝的漏气声。
这下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故作深沉,有人来打招呼,只需要指指喉咙,再指指嘴巴,然后在一旁矜持地笑就够了。
之后一切与说话有关的东西,都彻底与严默间无关了。
“严主任,你是不是我最深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说,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
很多人还是乐于落井下石的。严默间算是深切地感受到了世道之险恶,不管是学生还是队员,发现某人成了骂不还口的大好人,离愁别绪什么的自觉退散,纷纷过来秀歌喉。
还能说什么呢?保持微笑吧。
班会后是愉快的互动小游戏,斗肺活量的“吹蜡烛”,看腰力的“过竹竿”,考弹跳力的“纵跳摸高”,讲配合的“两人三足”……
游戏之后是万众期待,最不要脸的臭美环节:拍照。教室、花丛、楼梯、运动场……无处不可;独拍、合拍、摆拍……无处不拍。
游戏照玩,照片照拍,遵循“志在参与,不予置评”的最高原则,严默间默默扮演着行走的道具这一神圣的角色。
刚出生还能哭几嗓子,这也许是一辈子最安静的一天了。
应群众要求,摆了个剪刀手和茄子脸的严默间,看着兴奋的拍照者和被拍照者,悠悠地想。
☆、怎么过
一个早上过去,有人欢喜有人愁的三下乡在游戏和快门声中坚定地靠近那遥遥在望的终点。
下午没课,也没活动。校园还没走遍的HN队伍,在做了几小时的观众和偶尔的参与者后,一声长叹,没有再作纠缠,和GW队伍握手言和,并留下联系方式,在期待再见面的欢声笑语中挥手作别。
GW的两位艺术家,郭归问和吴语潆,趁着空闲,拿着相机的存储卡,骑着买菜专车,一摇一摆地荡向市区。这段时间没化茧成蝶,但还是可以找一间音像店,把发生的点滴刻录成碟的。
刻录机的出现应该圆了很多人的梦。
严默间还记得,在那不堪回首的高中岁月,手机还不普及,其作用也基本局限于通话,更没现在那么多的电子设备,能听到的大部分歌来自收音机、电视和CD。
想把喜欢的歌长期保存,可以用方兴未艾的MP3,可是太贵,而且MP3和网络更配,后者在当时也算是个奢侈品。对大多数还在读书的无产阶级来说,四五块一张的CD无疑是首选。
但CD也存在一个问题。直接在音像店买成品的话,可能喜欢的仅是几十首中的寥寥几首,总感觉心有不甘。再要把喜欢的歌都收集完,其花费也不容小觑。
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尘世修行多年的刻录机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毅然扛起重任,承包了普罗大众的音乐梦。
前赴后继的追梦者,眼前出现了一条光明大道:只需要一张白纸,写下歌名,交给圆梦使者——可以是音像店,可以是漫画屋,可以是书店,甚至可以是一间干干净净,除了一部刻录机、一台电脑,其他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住宅的主人。
几十分钟后,圆梦使者就可以把装载了追梦者心仪音乐的CD郑而重之地交给他们。
每个人的梦想是无价的,但圆梦有价。不贵,和音像店出售的价格差不多,一张CD四块钱。部分圆梦使者关爱下一辈,也可能三块半即可。
时至今日,CD还在坚守岗位,陪它活跃在这舞台的,是容量更大的DVD。
郭归问选择刻录的,是有着悠久历史的CD。虽然容量小点,但价钱也便宜点,况且拍的照片虽多,也没到动用DVD的地步。一口气刻录几张,可以自留一张,给队伍一张,送学生两张,心情不好还能扔一张,就是这么任性。
“爱凝聚”的小伙伴再次凝聚在电脑前。从队伍在GW集合出发,到今天早上班会和互动游戏,全都能在小小的CD中找到忠实的记载。
生活看似平淡,追溯起来就发现,有些瞬间还是蛮有趣的。
例如这张某人在车上睡觉的照片——上半身斜靠在椅子上,大好头颅无力地向前垂下,嘴角似笑非笑,有晶莹的物体流出,验证点动成线的几何理论。简单的一幅图,表现出了劳动人民辛苦过后偷得半日闲的艰难和惬意。
基本上,可以确认案发现场是出发来Q市的大巴。
作为一名合格的围观群众,这时候应该发出哈哈一笑,乃至两笑或者三笑留情以示合群和对摄影者的敬佩。
严默间笑不出来。
如果你就是被围观的主角,别说哈哈一笑两笑三笑留情,没有毫不留情地关电脑就不错了。
难怪那天快下车的时候,郭归问笑得那么猥琐,还不肯给相机看一眼,敢情是心虚啊。
电脑又闪过一张照片。这张也不错——一个衣着清凉的人坐在上铺的床上,应该刚睡醒,眼睛还有点睁不开,狭小的眼缝里透着茫然,把难能可贵的“众人皆醒我独醉”表现得淋漓尽致。
严默间叹气,恨不得把屋外茂密的树叶都叹落满地,脑海里只有两个念头:“怎么又是我?”、“肯定还是你!”。
当然也有赏心悦目的。
出发时的合影、旅途的风景、校园的花草树木、第一顿全民动手的饭菜、晨曦中飞舞的蝴蝶、凌绝顶的一览众山小、授课时的全神贯注、班会的欢声笑语和凄风苦雨、和学生的互动及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