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莲只是偶然一个回头,自己身后的花就全没有了,再一看,就望见扶棠提着两枝带土的玫瑰晕乎乎地望着她。
那一瞬间,浮莲气炸了,气血上头,手指一翻,四枚雷火珠就飞了出去,准头极好,全砸在扶棠膝盖上。
噼里啪啦一通响,等烟雾散尽,扶棠的衣摆尽数炸糊了,他的脸也是黑黢黢的,他那时才回过神来,正要说些什么,浮莲手再一翻,掌心出现一排冰棱,扶棠见状,什么都不想说了,转身就跑。
扶棠瘸着腿逃了之后,浮莲拂袖一挥,那些被扶棠连根拔了的花又回到了泥土之中,只是片刻功夫,蔫嗒嗒的花重新有了光泽。
扶棠逃跑的那个狼狈样,浮莲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浮莲又啜了一口酒,继续哈哈大笑起来。
仙子阿琼坐在一边翻书,回过头来看她。浮莲迎上她疑惑的目光,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阿琼,你知道吗,那骚包瘸着腿逃跑的样子,真的是太好笑了,啊哈哈哈……”
阿琼眼中隐有担忧,弱声道:“啊……”
“他就是活该,我等着这一天等了五百年了。”浮莲笑道。
笑完,又啜了一口酒,然后慢慢趴在桌子上,眼睛渐渐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主要是一群活久了没事做喜欢凑热闹的神仙日常,背景架得很空,不要考据,大家看得开心就好了。
第2章 :祭司求雨
浮莲饮下仙人醉,一醉便是百年。
一百年,浮世变幻如云烟。
酿酿馆约是久无人清扫的缘故,庭中花草疯长。藤萝爬满了碧玉枝桠,在枝干上垂下一片烟紫色,遥遥望去似是一道紫色的瀑布。篱笆架上的蔷薇因为无人打理,细小圆润的枝叶从篱笆上铺到了青石台阶上,却只寥寥几朵胭脂色的花朵点缀其间。
跟着蔷薇往院落里头走,很快便能看见趴在长桌上睡着的仙子。
仙子身披水蓝色衣衫,面容秀丽,一截雪色臂弯枕在额间。天光漫散,照到她身上时,更是显得仙人之姿,熠熠生辉。
忽的,只见她眉头微微一皱,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惊飞了本在一旁觅食的红色鸟儿。
浮莲醒来之后,发觉周遭一片寂静,同往日喧嚣大不相同,随即便眉头微蹙,沉声唤自己的仙侍:“阿琼——”
酿酿馆空落落的,浮莲发出的声音在空壁回廊间打了一个转又传回来,无人应她。
浮莲呆坐在案桌之后,揉了揉发昏的额头,喃喃自语道:“阿琼这丫头哪去了?”边自顾自问着,边用手指在案桌上划了一道。这一指头划下去,指尖瞬间便沾上了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浮尘,心下便更是纳罕了,她这一觉是睡了个地老天荒吗?
正发着蒙,一道红衫人影突然划破虚空,拂开紫色藤萝大步流星进到酿酿馆来。
“小莲花儿啊,你这一觉可是睡得久啊!竟然足足有一百年!你可知这一百年发生了何事?”来人一进门便两手环胸,等站定到了浮莲面前,便开始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浮莲摇头:“不知,不过我正要去寻你,可有见过我的阿琼?”
月浓装模作样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猛地一拍手,道:“坏啦!”
浮莲早就见惯了他那浮夸模样,并不着急询问,只懒洋洋伸了一个懒腰,斜睨着眼看他,过了半晌才道:“如何?”
“琼花娘子只怕是跟着扶棠仙君一道入尘世历劫去了!”月浓道。
“历劫?”浮莲有些诧异,更诧异的是,“跟着扶棠历劫?”
月浓眉眼立时耷拉下来,叹了口气,道:“小莲花儿你大抵是不晓得,扶棠仙君入凡尘已有百年了,他下界之后,这九重天因着他掀了一阵小风波。”
“哦?此话怎讲。”浮莲倒是有些好奇了。
“他素来便仗着一张臭皮囊和一张抹了蜜的嘴勾得仙女们不分南北,闻说他下凡尘去了,那女仙们哪里还坐得住,都上赶着去凡间给他添些桃花劫数。天帝震怒,命天兵天将捉拿私自下界的仙娥,捉拿归来的仙娥都投入天牢静思,另一边,又将扶棠在人间的命格书更改了。我那可怜的扶棠老弟哟,本来只用在尘世间晃悠个百年,象征性地遭罪一番便可归来,现在须得勘破天命机缘,才得重归天庭。你那仙侍琼花娘子,大抵也是下界追随扶棠去了。”月浓边说边叹气。
可浮莲听着,眼中亮光更甚。她唇角勾起一道耐人寻味的笑容,“须得勘破机缘……那我不若也学那些仙娥,去给他添些劫数,‘助’他早日勘破天命,重返天宫!”
“你胡闹!”月浓望着浮莲,两眸之中已经有警告的意味。
可是浮莲根本不惧他,她自顾自从案桌里面走出来,所过之处,浮尘消失,原本堆了一指深灰尘的案桌变得焕然一新。
浮莲往门外走去,看着满院疯长的花草,双臂扬起,随意捏了一个诀,掌间凝起一团绿色的光芒。如观音大士往大地施以恩泽一般,她将掌间的光球拂出,那聚成球的绿光立时便散漫开来,华光所过之处,花草苗圃自动归整,不过眨眼功夫,整个酿酿馆便井然有序,与浮莲醉前别无二致。
“我劝你不要打那下界的主意,天牢里的那几位仙娥就是你的下场。”月浓倚在门框上,风吹过,他衣摆上的红线纠结飞舞。
浮莲回头,直视他饱含警告的眼眸,还是一副没心没肺模样,道:“我偏要。那些仙娥纯粹是想去凡间与扶棠来段刻骨铭心的纠葛,可我不同,我是去报仇的!”转身,她掸了掸自己宽大的衣袖,接着说,“我若是被抓回来了,便可说是去凡间寻找我那傻阿琼的。更何况,有月浓上仙你在天界,小仙我自然是平安无虞的。”
月浓垂眸,“太危险了,你就是胡闹。”抬眸,觉得还是有必要断了浮莲的念想,便道,“你又何必去淌那趟浑水,就算扶棠平日里与你争执不少,可是那是在天界的事,你这样追下界去挟报私仇,非君子所为啊。”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浮莲反驳道,想到扶棠平日所为,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我就是瞅着他落了难,才去添把火的,他在天界的时候,仗着三万多年的仙身,令我吃尽了苦头,我就不信他这下了界,成了一介凡夫俗子,我还不能好好收拾他!”
“那你不怕他日后重返天庭,来找你算账?”
“升仙台边上那位煮汤的阿婶,是我远房亲戚。他朝扶棠若是还能归得天宫,我请我那阿婶多为他盛些汤,保准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浮莲得意洋洋地说。
“不可不可,若是往日里,你同扶棠掐起来了,小打小闹的,我必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扶棠此番下界历劫非同寻常,作为兄弟,这一回,我得站在他那边。”月浓道。
浮莲叉着腰无奈地看着畏畏缩缩的月浓,道:“我不管你站在哪边,反正这趟人间我是去定了。”
言毕,浮莲不再顾及其他,抬手在自己前方画了一个金色的圈,然后走进了圈中。月浓想要伸手拉住她,可是随着她另一只脚迈进光圈之中,整个光圈便消失了。
尘世间,淇国京都。
战乱之年,妖魔流窜,民不聊生。
淇国国君平庸无能,治国安民全寄希望于祭司。
城中祭坛,一场求雨祭祀即将开始。
年轻的祭司身披银丝绣符文玄袍,正弯腰在祭坛香烛前画符纸。他身后跟着的少司,掐着指头算时辰。
良久,少司风然抬头,道:“揽阕大人,时辰已到。”
祭司揽阕朱砂笔勾完最后一笔,他拿起符纸平摊着吹干了,转过身来面对围在祭坛四周围观的百姓。
淇国大片疆土闹旱已久,护城河也日渐有干涸的态势。周遭田地里洒下的粮种,好不容易冒了芽,全旱死在田地里头了。照此态势发展下去,一直无雨,今冬淇国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士兵。
揽阕看着百姓眼中的希冀,心中却是一片戚然。
他只是略通术法,万万没能到达与天交涉的地步,能够上到祭司这个位置来,纯粹是因为淇国国君已经杀了七十六位祭司祭天,而他是祭司阁第七十七位祭司,顺延着继任的。
今朝开坛做法,他若是求得了雨,可救得黎民百姓,若是求不得,便要舍了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