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盈盈说:“这次要多扎几个穴位。”说着亮出一排细长银针。
顾珩瞬间有些发憷,“要这么多吗?”
“是的,大人头疾顽固,得加大诊疗力度,等会我再给您开些药。”
“其实我也没那么严重吧?”
“不不,这事你得听我的。”
她说着亲自给他摘下幞头,看他一脸懵的表情,顿时心里暗爽。
“大人还是怕扎针?”
他轻咳一声,连连否认,就在这时,她指尖一根针已扎入他头顶的百会穴,痛的他龇牙咧嘴,还不忘说:“笑话,我岂会怕这细细银针。”
这回换她偷偷笑他,却还一本正经的说:“是啊,何况我如今师从神医,这针灸技术该是精进了不少。”
“是精进了……”比以前更痛了,像在下死手,可他没证据,当真欲哭无泪。
她离他咫尺,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味,从前他讨厌这些味道,如今从她身上传出的,他竟莫名觉得好闻,竟觉得比那些名贵熏香的味道好。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揽进怀中。
再往上是更令他血气翻涌的曼妙曲线,他正看的移不开眼,却不期然的对上了她警告的眼神,似乎在说着“看什么看!”
她掩了下衣襟,捏起两根针在他未反应过来之时飞快的刺入他眉毛上方。
他只是看了眼不该看的,也犯不着刺瞎他双目吧,真是最毒妇人心!而后她又在他眼睛附近扎了几针,这下他连眼睛都不敢动了,说:“你这是要刺瞎我双目?”
却听得她一本正经的说:“这是阳白穴、睛明穴、太阳穴,治阳明头痛,痛连目珠。”
他已经肯定她这是在报复他,却根本没有证据,瞧她堂而皇之的一番说辞,从前她只会武功惹不起,如今还学会了扎针,果然更惹不起了,就算不惧内也被生生逼成了惧内,不知日后司徒轩会如何嘲讽他。
他今日找她来,头痛是假,只为最后试探她一回,确定她的身份,如此他便可以毫无顾虑了。
他说:“你的医术是精进了不少,我岳母自我夫人过世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延医问药终不见效果……嘶……”
他吃痛的抽了口气,手上合谷穴处冒出了血。她连忙用手指按住穴位,慌乱的说着对不起。
他只是提了一句他岳母思女至身体不好,她便分心手抖将他手扎破了,世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又说:“无碍,你是我信任之人,我想请你去为我岳母诊治一番。”
她低着头,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好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
他特地花了一天时间,亲自带着她去镇国大将军府,他偷偷关注着她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那日刚进府门就听到呼救声,如果是第一次进门又怎会对将军府的地形了如指掌,她几乎是辨着声音就毫无障碍的冲到了来源处,比他这个女婿熟门熟路的多。是府里的老管家昏倒在地,甚至没人告诉她管家是心绞痛的老毛病,她却已开始施救。
人在危急时刻根本来不及掩饰自己,极其容易暴露。
府里众人见管家悠悠醒来,在一旁说:“当真神了,看一眼便知心绞痛。”
她这才愣了一下,见他远远的探究似的打量着她,她十分牵强的自圆其说:“他这症状便是心绞痛。”
她进门就救人一命,使得将军府许多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她的情绪显然有些绷不住。直到她再一抬头,见江夫人就站在面前时,她差点失态的哭出来,努力憋了许久,眼眶还是红红的。
江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她:“这位就是白乡君啊,果真医术了得。”
江妙云情绪几乎崩溃了,母亲就站在眼前,她根本就绷不住,母亲清瘦了许多,两鬓都白了,眼神郁郁寡欢,她耳上戴着的一副耳坠,她十分熟悉,是她送给母亲的,想来因为她的离去,母亲真的是思念成疾。
眼泪根本憋不住,她努力睁大着眼睛,不让打转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好想上去抱住她,喊一声娘亲,说一句我就是妙云,我重生了!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不至失态,福了下身子问候道:“夫人万安。”
江夫人说:“白乡君怎么了,为何眼眶有些红?”
她连忙揉了揉眼睛,说:“刚刚不小心沙子迷了眼。”
她的声音都是哽咽的,别人也许看不出端倪,顾珩却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她的隐忍克制全在他眼里。
至此他已经完全确定,眼前这个叫白紫苏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江妙云!
他内心雀跃着,激动着,上天终待他不薄,他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与她再续前缘,这一次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再也不会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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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江妙云原本还苦恼犯难该如何与父母相见, 如今以女医的身份出入将军府倒是合理合情, 能够时常见到父母,她已很知足, 而且从顾珩与母亲的谈话中她得知自己肉身还未下葬, 被完好的安置在望仙观中,等她弄清楚这一切,找个合适时机表明身份, 就是骨肉亲人相认之时。
经过这件事,她对顾珩好感倍增,为他扎针时下手也格外温柔。
这一日她帮神医磨完两篓草药天都黒了,神医过午几乎不进食,冷锅冷灶的根本没有食物果腹, 她只能忍着饥饿疾步回侯府, 幸而距离并不远。
快走到府门前时,正好遇上顾珩的官轿回府。他命人压了轿, 从里头走出来, 笑着说:“女神医可谓披星戴月啊。”
她亦调侃道:“不及大人鞠躬尽瘁,日理万机。”
他负着手走在她身边,道:“天色已晚, 你一个弱女子也敢孤身走在这夜色中?”
她哈哈大笑,“谁是弱女子?我吗?”
他挑挑眉,表示不置可否。煜轩
她道:“那也得看看劫路歹人有没有这本事!”开玩笑,她江家祖传的武功可不是花拳绣腿闹着玩的。
他看着她自信满满的表情,心里无限欢喜, 果然还是他的妙云,一尘未变。
他道:“素来女子皆扮柔弱,便是那生的魁梧壮实的也在男人面前扮小鸟依人,偏你生的柔弱,却是截然相反。”
她微扬着下巴,说:“矫揉造作,匪我本意,我看不上。”
他就是爱看她这种傲娇的小表情,明媚动人。她既然不表明自己的身份,自有她的考量,他也由着她去。她若是想以这样的身份相处,他便陪着她玩,重新追求一回,也别有一番趣味,就当夫妻情趣了。
他啧啧道:“你这般可要为难死那些心悦你的男子了,可怎么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哟!”
她正要驳他,见他正笑看着自己,她忽然意识到他这是在调戏她,不禁脸色有些发烫,幸而天黑看不出来。她忽然又想到自己前世一向是这种性格,他还爱她爱的死去活来,他说的在女人面前表现的男子气概问他自己最清楚喽,她又想起先前陈氏说的哄她吃药的场面,她不禁哑然失笑,这还有什么男子威望可言。
“你笑什么?”
她摇摇头,侃道:“若是这京畿的治安差到被人劫路时,那你们这些朝廷高官都该引咎辞职。”
他连连拱手:“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不过她再厉害的口舌,也藏不得饥肠辘辘的窘迫,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发出抗议。
他愣了愣,“你还没吃饭?”
她有些窘迫,稍稍低下头,轻声说:“还没有。”
他想了想,说:“你来京畿这么久,还没去过夜市吧,我请你吃饭管饱。”
夜市,她真的怀念已久,迫于如今的身份,她也无法快乐做自己,现在他提到了,她想都没想就雀跃的答应了,“我早就想见识一下御河夜市了,那我们快走吧。”
“这距离可不近,你确定要饿着肚子走去?”
“那你的意思?”
他唤来了随从,吩咐道:“去马厩牵两匹马来。”
随从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
他挑挑眉:“怎么?”
随从立刻抱拳领命而去,内心却是腹诽,这可是夫人生前最喜欢的马,旁人连碰都不能碰,别说是骑。如今大人却要给这白紫苏骑,恐怕这白紫苏将成为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