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通呵呵讥笑了一声,叉着腰说:“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顾珩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能听你摆布?太后赐婚他都敢拒,你能左右得了他?”
方医官不甘示弱,“那你说怎么办?让他等死吗?”
郭通气鼓鼓的撇过头冷哼了一声,“反正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
……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江妙云忍无可忍,这些人考虑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吗!
“够了!”她捏着拳喊了一声,“我来想想办法!”
***
桌上静静的放着一碗汤药,已经放凉不再冒热气,可见放着有一会儿功夫了。
江妙云有些为难的看看那碗药,又看看躺在床上还昏迷未醒的顾珩,心头挣扎纠结不已。
药已经试过了,没有孟义所说的药引,果然无用,她都等了半日了他还未醒来。
虽说她从前是他妻子,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估计早干了八百回,可现在她失去了那五年的所有记忆,他于她来说就像一个特殊存在的陌生人一般,她虽性子开朗活泼,可要说与陌生男子有亲密举动,她还是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吧,那岳楠消失的无影无踪,官府要在百日内拘捕住他,似乎并不现实,让岳楠交出解药这条路他显然等不及。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压在她的身上,别人不知道她是江妙云,可她自己却装不了糊涂。
况且顾珩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颜值也高,爱慕他想要倒贴的女人一大堆,其实说起来她并不吃亏。
她纠结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最后决定豁出去一试,反正夜深人静无人知晓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她端起那碗药走到床边坐下,开始酝酿情绪蓄泪。她开始想张席说的话,她之前与顾珩多么夫妻恩爱,可却死的很惨。只是她没有这段记忆,就算故事中的就是自己,她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更不用说哭出来。
她酝酿了很久,一滴眼泪都没逼出来,反而把自己弄得很心烦气躁。
房间里关着门窗有些闷,她打开门来透透气。月色清皎,虫鸣寂寂,庭前一片银辉,柔和的晚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味吹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随性的在台阶上席地坐下。
她屈膝托腮,仰头凝望夜空,原来是月圆之夜,难怪月色如此柔美,几颗肉眼可见的星子忽闪忽闪,伴着一轮圆月守候这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的浩瀚夜空。
如果说一颗星子代表一个秘密,那她的又是哪一个,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魂穿重生了。她不确定自己的前路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中途又离开白紫苏这具身体,会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或者又去到不同的空间,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就怕再次失忆,忘记一些最重要的人。
她重生以来遇到的人和事也是有很多美好回忆的,那些与白重楼父女相称,学习医术,共同抗疫的日子。她怕有朝一日命运再次让她忘却。
遗忘是比失去生命更可怕的事情,代表着永远的消失。
她从怀中掏出白重楼临终前给她的那枚玉佩,对着月光细细端详,月光透过玉佩的雕饰射过来,仿佛一道时光的隧道。
未知的未来,就像这夜空一样神秘莫测,无端让人心生恐惧忧愁。
握着玉佩的手慢慢垂下来,对亲人的思念,夜晚的感性与未来不可预估的恐惧,终于让她落了泪,并有些控制不住。
***
江妙云看着滴落了她泪水的药,觉得自己这不算刻意,绝对是情到深处的真情流露,但愿能有用。
那么就剩最关键的一味“爱人之吻”。
她深吸了口气,端起碗喝了一口乌黑的药汁含在口中,结果只是望着他那张俊脸,她就紧张的一不小心把药咽了下去,苦涩直冲喉咙,呛的她忍不住直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江妙云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再次深呼吸,重新含下一口药,一鼓作气闭上眼睛俯身凑了上去。
不看应该就会少紧张一些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她还是高看了自己,当男性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时,她还是一片心慌意乱。
她默念淡定,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坏事,是在救人,白重楼说过,在医者眼中不应该有男女之分。
这事就跟打仗一样,必须得一鼓作气,否则三战而竭。
她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被褥,贴了上去,唇与唇触碰的那一刹那,她的脑子像被点燃了一个爆竹,嗖的一声飞上天去,砰的一声炸开来空白一片。
不行,不能怂,还没成功,得继续前进!
出师未捷遇阻碍,他闭着嘴牙关紧咬着,她必须得攻下这铜墙铁壁的城门,才能攻城略地,直捣黄龙,将毒杀死,占领高地,插上胜利的旗帜。
兵法上有遇强则强、以退为进、声东击西等,她坚信用在此处也是合适的。
长夜漫漫,这个出身将门的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招数,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成功以口渡药,喂下了一整碗汤药,一滴不剩。
江妙云搁下瓷碗,长长的的舒了口气,只是脸上热烫的犹如发高热,双手捧着脸好一会儿还是不降温,只好用清水扑面。
顾珩还没醒,她现在不敢看他,眼睛只要扫到他的嘴唇,脸上的热烫就又升了上来。
肯定是她心思不纯,修为不够不是合格的医者,可是那样与接吻无异,这叫她如何不胡思乱想。
原来吻是那种感觉,虽然混着苦涩的药汁,却足以让她心绪混乱。
她不敢再守在他床前,怕自己胡思乱想少女怀春,赶紧搬了把椅子,远远的坐在桌边。
若这是真的解药方子,她估摸着一时半会应该也醒不了,不过若是明天还没醒来,她一定要去锤爆孟义的狗头。毕竟都是这个貌似也失忆的叫花子出的馊主意,害她做出这等羞耻之事。
***
晨曦透过窗棂照进室内,在地上投影下一枚漂亮的花窗影子。清脆的鸟鸣声伴着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村舍依稀在梦里,悠远而绵长,江妙云双手交叠趴在桌上,睡的正酣然,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床上的顾珩闭着双眼的眼球微微转动。
他的意识渐渐恢复,终于感受到了喉咙干的似要冒烟灼烧般疼痛,他闭着眼睛皱着眉:“来人……”
出口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沙哑,仿佛嗓子被刀割了一样疼痛,连咽口水都困难。
没有人回应他,他又潜意识挣扎了许久,终于悠悠睁开眼来,床帐未下,亮光入眼的一瞬间煞是刺目,他本能的想抬手遮挡,却发现双手无力如棉,握不拢,完全找不到着力点。
他瞥向床内侧,身旁空空如也,妙云呢?
他四下张望,没发现妻子的踪影,连个婢女都没有,却意外的见白紫苏居然正趴在桌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她为何会在他房中睡着?
一瞬间他有些懵,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他凝神细想,却觉得有些头痛,屋内弥漫着一股草药味,床头的矮几上还放着一只碗,这一切都告知他这是病了。
他终于渐渐回过神来,这不是在京畿家中,这是青峰县衙。
他只不过做了一个很长很甜的梦,甜的跟真的似的,好像妻子从未离开过他,甜的让他不想醒来。
梦里的他还在太子詹事位上,那年暑热入了夜还一片闷热,他在书房处理公文,听得廊下一阵环佩叮当,他就知道是她来了,她很喜欢一些叮当响的饰物,嫁了他也没变,俏皮十足。
他装作没看见她,埋头看书。她走了进来,却见里头安安静静的,许是怕打扰到他,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掩着书偷偷看她,知道她性子急一些,看看她能忍耐到何时。
果然等了一会儿,她就有些不耐烦,时不时地朝他那边看看,却见他始终埋首书间,又等了片刻,终于耐不下性子,径自走到他身边,扯开他的书。
他抬起头,故作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半靠在书案前,半嗔半怨:“三郎当真专注,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
“是为夫的错,”他笑着拉住她的手,“来。”
他朝她使了个眼色,她高兴的往他腿上一坐,两只玉手勾住他脖子。她穿了一件蜜合色的真丝褙子,里面是胭脂红的抹胸,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天气本就燥热,直勾的他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