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瑾说到这里又是泣不成声,裘老爷已是完全相信了她,抱着哑娘的身子也是老泪纵横。裘瑾哭罢接着说:“第二日晨起,家人遍寻我不得,有人说了一句‘小姐怕也是被那采花贼掳走了吧!’我娘闻声便背过气去。再没醒来,我站在外围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娘为我而死,却什么都做不了,你们怕是半分都无法体会我当时的感受!接下来一个月,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爹为我积劳成疾,一夜白头;眼睁睁看着我裘府家破人亡却无能为力,当真是日日心如刀割!我爹虽疯了,可好歹性命还在,我便不言不语的日夜常伴他左右,背着他以泪洗面,苦熬至今。大人,我自那日起已不算活着了,可大人若将我从哑娘肉身里提出来,被那人发现了,我裘府只怕会落到比今日更凄惨的境地!瑾儿求二位大人开恩,放过我爹和府中众人性命!”
乐幽与扶疏听至此,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与原委。乐幽又问:“你可知那男子是妖是魔?”
裘瑾摇摇头:“他看起来与普通人一般无二,我也不知他是人是鬼。”
“那你可知这哑娘自身的魂魄去了哪里?”
裘瑾又摇摇头:“不知。”
乐幽说:“裘小姐,你虽非自愿,但占人肉身相当于借尸还魂,是大不赦的罪过,本座无法擅专留你在这哑娘身内,待此事了结时,本座会将你的情况告知上界,届时他们想必会与冥界诸人商议你的去留。你可明白?”
裘瑾与裘老爷握着手,双双点头。
☆、你是如何死的还记得吗?
从裘府出来,乐幽与扶疏商议先去赵家村看那些木偶,说不定都是藏了魂魄的!两人一路疾行,片刻便到了。此时那幸存四人上工去了,村里没活人,乐幽正好无顾忌的使用绛皓,就从村头第一家看起!
乐幽大步跨进门,从床上提起一具木偶,运起绛皓查看,果然!看见一二八女子的魂魄正在木偶中哭泣,乐幽唤了她一句:“姑娘……”
女子许久不曾听见人声,试探性的回答:“谁唤我?……咦?我能说话了?!”
“本座乐幽,姑娘你的三魂七魄正住在一具木偶中,故而五感皆丧,现在也不是能说话,只是意念与本座交谈而已。”
女子已无知无觉许久,黑暗混沌中突来一人让她能听能言,这使她如获新生般又喜又惊,急急问道:“木偶?我为何会住在木偶之中?”
“本座正是为查此事而来!”
“你是神仙吗?神仙可是能救我?我已许久不能动,看不见听不见也闻不见,似是独自一人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丧失了所有知觉,我好害怕!”
“本座这就救你出来!”乐幽说着就要将女子魂魄提出来,扶疏止住他,“不可!”
乐幽不解的看向他,扶疏说:“宫主,这女子的肉身尚未找回,你将其魂魄提出来,她就变成了孤魂野鬼,再无生还可能!”
乐幽这才觉得自己冲动了,还不欲细思对策,女子已忍不住急急问道:“孤魂野鬼?我可是已死了?我自己的身子去了哪里?”
乐幽说:“姑娘不算已过世,只是你肉身在何处,本座还不知。你可还记得能动前的最后一日吗?”
女子说:“记得!”
“你将那日最后的事说与我们听听。”
女子说:“与旁日并无不同,日暮收完药材便去田间做了会儿农活,日落后回来烧饭吃,吃完收拾妥当后又做了会儿针线便睡下了,睡醒时发现身子不能动,我还以为是被鬼压床了,缓了许久,可都不见好,我这才急了,想要大声呼救,却无法出声,便一直这样无知无觉直至今日!”
“睡下后有没有看见或梦见什么人?”
“没有。”
“姑娘家中住了几个人?”
“有我爹娘兄嫂和一个侄女,我侄女和我一块儿睡的,她可还好?”
乐幽看看她身后床上另一具木偶,说:“姑娘的侄女正躺在床上,也似你一般,困在了木偶里。”
“那我爹娘嫂嫂呢?我哥采药回来了吗?”
乐幽说:“姑娘,这院中只有你与你侄女两具木偶,其他人暂且不知所踪,你哥哥还未回。”
“什么?我爹娘嫂嫂不见了?!连木偶都没得住?我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乐幽说:“你们一村的人都一夜之间不见了,有些可能与你一般住在木偶中,有些却不在,故此我们才问姑娘可记得最后能动那日的事,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帮助我们找出害你们的凶手。”
女子已是惊讶得无以复加,半响才哭道:“是谁要害我们村!为何这样坏!我们村可有一百多号人啊!它为何要害这么多人?我们不曾一同得罪过谁啊!”
乐幽待她哭罢才问:“本座听说村里经常来买药的人,这些人中可有一男子,脸上时常挂着笑?”
女子说:“行商的人大多面善和气,大人描述的人村里来过很多。”
“那可有与旁的药材贩子不一样的人出现?”
女子想了想,说:“我家住在村头,所以进出的人大多都能瞟上一眼,有几人来了村里几次,但都未买药,只是各家门前转转就走了,村里人只当他们没看上什么药材,也没起疑心。不知这几人可算不一样的人?”
乐幽说:“算!若是没得看得上的药材,大多会将想买的药材名称说出来,问你们能不能采到,或者来过一次就不会再来。他几人来了几次又都不买不问,确实可疑。”
“村里人失踪可与他们有关?”
“八成脱不开关系!那几次来想必是为了探你们村的人口和行踪。”
“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我们?”
“只怕不是人……具体是什么还不得而知。姑娘,你先暂且在木偶中再熬一熬,我们会尽快想法子救你出来!”
“是!多谢二位大人!”
乐幽点点头,收起绛皓与扶疏出了院子。
扶疏问他:“要一个一个唤醒询问吗?”
乐幽说:“不必,他们就算见过可疑的人也看不出他们什么来历。我们分头探探是否每具木偶都有魂魄在,无需与他们交谈,探完再做打算。辛苦上神了!”
扶疏摆手笑说:“闲着也是闲着,谈不上多辛苦。走吧!”
乐幽从村头,扶疏从村尾,一家家探过来,在村中会合时都点点头,“但凡留了木偶的,都藏有魂魄!”
乐幽沉道:“这厮好本事!他将裘小姐藏于哑娘身中,我们没察觉还不奇怪,但这么多人的魂魄都藏于这粗制木偶中,竟屡次骗过了上神与我,这可就不简单了!若是寻常妖魔鬼怪这般作乱,我们头回进村就该有所察觉才是!”
扶疏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些魂魄的解救之法,还得先看看是否能找到他们本来的肉身,若找不回……”
乐幽接道:“若找不回,只能让上界和冥界决定如何处置了。我们先去之前走访的人家看看,没准她们的魂魄都还在屋里呢!”
“好!”
两人先去了书生家,对书生说他们必得去他妹妹房中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书生与其母解释一番后,将人请进了屋里。待书生将他母亲背出房后,乐幽运起绛皓仔细查看每一件物什,终于在一面小铜镜中找到了书生妹妹的下落,那铜镜就放在书生母亲床头不远处,按道理说即便这样,其母也是听不到她女儿的求救声的,想必是母女血脉相通有了心灵感应吧!
乐幽出门对扶疏点点头,又对书生说:“有头绪,但目前不便告知二位,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的!”说完也不等书生询问便出院去了。
扶疏跟出来问:“在哪儿?”
“铜镜里!”
“这藏魂魄的地方还真是千奇百怪!”
乐幽点头说:“再去西市那头看看!”两人来到乐幽上次与惕栗和不乱走访过的那家,好不容易请了那主妇出门去,抓紧时间巡视整屋,屋中杂乱无章,乐幽看了好久才在床头一堆衣物中找到藏了魂魄的木梳,刚收起绛皓,妇人就忍不住骂骂咧咧进来了:“什么官府查案还要将主家赶出去?!我这屋中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乐幽不理她,出门去欲走,想想又回头对妇人说:“床上那把木梳子,千万不要损了或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