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木头!家中还有木头在等他呢!如今哥哥不在了,木头就指望他一个人了!他要负起责来!
扶疏擦把眼泪站起来走出去,看见息云上神正等着他。扶疏过去说:“家中还有一个兄长在等我。我要回去了!”
“什么兄长?”
“是我做的木偶人,平日里帮我们贩卖木工匠品,买米买菜回来。对外称是哥哥与我的兄长,这么多年来我两也确实将他当兄长待。如今哥哥不在了……木头虽已成精,但还需我照料,我不能躲在这里。”
息云道:“也好。你去吧,记住千万别被诛神族发现!至少也得躲他们数万年,等他们将此事淡忘掉。”
“我知道了!多谢息云上神包庇之情!”
息云看看扶疏,心中又叹了口气,再未多言,将扶疏送了出去。
扶疏回到家中,木头急急迎了过来,问道:“扶疏!如何?找到溪午了吗?!”
扶疏见到亲人,悲戚又再失控,哑声道:“哥哥,没了……”
☆、我恨不得将世间的苦都吃尽了才好!
“没了?!”木头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胡话!什么叫没了?!”
扶疏抽抽搭搭将溪午的事与木头说了,木头呆在原地许久,突然面色狠厉挥手甩了扶疏一个巴掌!
扶疏自觉当打,丝毫不躲,可痛却没传来,木头手僵在他脸庞,没打下去!
“木头,你打吧!都是我的错!我该打!”
木头红着眼怒视扶疏,气得鼻息呼呼作响!却最终还是没下去手。
扶疏又蹲下掩面哭,哭得木头心烦骂道:“住嘴!平日里没出息,如今哭又有什么用!”
扶疏掩住口鼻,不敢再出声。
木头突然往外走去!
“木头!你做什么去?!”
木头头也不回道:“我再无法见你!你好自为之吧!莫要寻我!”
扶疏爬起来追出去,“木头,你要弃我?!”
木头却已闪身不见了。
扶疏再想不到平日里默默守着他的木头竟已这般自主了,再不是那个呆呆跟在他身后要学这学那的木偶人了!也许早就不是了吧,为何从未注意到?说什么当他是兄长!他哪里将木头当作兄长了!扶疏讽笑自己一番,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一日之间两个哥哥都没了!这世上最亲的人都被他害死了赶走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扶疏跌坐在地上,环顾这个曾经生机勃勃的院子如今死气沉沉,狠狠心,挥袖将院子化成了灰烬!
扶疏不晓得诛神族坐落在哪里,不知去哪里才是离他们远些,才能躲过,便干脆隐去一身神气,如个凡人一般,走到哪儿算哪儿。
事发突然,扶疏身上半点值钱东西都无,只能幕天席地,露宿街头了。扶疏笑笑,如此正好!他这般的害人精,还有什么资格住好吃好?!
也不知是不是在刻意为难自己,扶疏一直在不停的走,渐渐的鞋破脚破,衣衫褴褛,脏污不堪,和个乞儿无甚区别了。
走得累了,他便无论哪里就地而坐,经常被人连敲带打的驱赶,身上又多了好些伤,火烧般的疼!扶疏摸摸那些血痕伤口,笑了。
“兄弟,你莫不是傻子?别人打你你还乐意?”
扶疏寻声望去,是一个乞儿,看那打扮,竟还比扶疏体面些。扶疏笑笑不说话。
那乞儿又道:“你想必刚沦落至此不久吧?还不懂这行乞的行道!如何能一屁股坐到人家大门前呢!咱都是晦气的人,坐人门前可不是要给人招灾招难吗!能不挨打吗?!得像我这样,找处不碍事又显眼的地方坐着,碍不着谁,自然无人赶,显眼便能招来善人给点碎银果腹,一举两得!来,你过来我这边,其他好地盘都有人了,你若不小心占了人家的窝,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扶疏想说他不是乞儿,也用不着讨银果腹,可那乞儿不停招手唤他,扶疏便一瘸一拐过去了。
走近后,乞儿好生端详了扶疏一会儿,啧啧几声道:“这般年轻,又生就一副好模样!怎就沦为乞儿了?!可是太不上进了?”
扶疏笑笑,点头。
乞儿摇头道:“那便是你活该了!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比做乞儿强?!”
扶疏又笑笑,道:“老伯说的没错,我活该!”
乞儿又摇摇头,从面前碗里拿起小半个发了霉的黑馒头递给扶疏,说:“我就剩这点口粮了,看你瘦的皮包骨的,想来是饿久了,拿去吃吧!”
扶疏谢过:“多谢老伯,我不饿。”
“你都这样了,还挑拣呢!”乞儿将馒头丢进自己嘴里,吧嗒两下咽了下去。
扶疏靠在背后墙上,闭上眼睛说:“老伯,我睡会儿。”
乞儿嗯了一声,便不管他了。
不成想,扶疏说的睡一会儿,竟是睡了个多月,他醒来睁眼时,看见好多双浑浊的眼睛正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醒了醒了!”有人嚷道。
扶疏坐起来,正好瞧见先前让他地盘的乞儿拨开人群爬过来,满脸惊讶的看着扶疏说:“你真的没死啊!”
“死?老伯何出此言?我与你交代过的,要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你可知你这一睡月余都过去了?”
月余?扶疏稍稍愣了下便明了了,他又像儿时那般不自制,放任自己沉睡了。想起儿时,扶疏便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溪午,心内默默唤了好几声“哥哥”。
“小伙子,你这是病吗?如何能一睡月余?不吃不喝的,不饿不渴吗?”
扶疏顺势点点头说:“算是病吧。”
“这病可稀奇了!他们几个天天嚷着说你睡死过去了,要将你丢去乱葬岗,幸亏我天天拦着,不然你可真就没命了!乱葬岗那处多的是叼人肉的野狗呢!”
“多谢老伯了!”
“勿需客气!我也沾了你的光了,你睡在我身旁,竟让我讨得了不少银钱!想必那些妇人姑娘家的,瞧你长得俊,便丢得比往日多了些。你看!这些银钱够我们吃好些日子了!”
扶疏朝乞儿的破碗里望去,确有不少碎银子,笑笑道:“老伯自己拿去花用吧,就当谢你让席之恩。”说完站起来要走。
乞儿拦住他,“天快黑了,你要去哪儿?”
扶疏说:“随便走走,老伯保重!”
乞儿便只好看着扶疏去了。
自那以后,扶疏当真学会了挑拣卧榻之地,倒也不是怕挨打,不过是想睡得安生些,睡得安生了便能做美梦,梦里有他的哥哥,梦里一切都未变。
但他没了老乞儿护佑,屡屡被人踢醒打醒或丢去乱葬岗,回回都醒得身不由己。他也从不反抗,别人打他,他便任打,被丢去了乱葬岗,他便择处没的尸骨的地方继续睡,奈何夜间野狗嚼骨的声音实在太大,扰他不得安宁。
这日,他也不知行到了一处什么地方,见几个人正为抢一个酒壶打得不可开交,那酒壶被抛来抛去,竟抛到了扶疏手里。
酒,扶疏是见过的,却从未尝过,溪午总说酒非善物,要他敬而远之。如今……扶疏瞧瞧手里的酒壶,开塞仰头喝了下去!
“啊!!!”有人见状边冲过来边骂道:“臭乞丐!别喝了!那是我的!”但他来晚了,扶疏已咕噜几下喝光了。
那汉子抢过酒壶摇晃两下,见扶疏竟喝得丁点不剩,又是一声怒吼:“好你个臭乞丐!我们打得你死我活,你倒会捡便宜!你给老子吐出来!”说着上前纠打扶疏,扶疏酒气有些上头了,晕晕乎乎的让他们打,可那些人八成是不要命的老酒鬼,竟为了这半壶浊酒对扶疏下了死手!扶疏觉着不对,挡了下脑袋道:“打我可以,打死可不行!我这命是我哥哥的呢!”
众酒鬼哪会听他言,照样将他往死里打。扶疏急了,挥手将众人震开,吼道:“谁敢要我哥哥的命!”
众酒鬼皆是凡人,哪经得住扶疏这一震,都狠狠摔落在地不动弹了。
扶疏晕晕乎乎的,也不知自己是否闯祸了,只知他终于摆脱了那些人的纠缠,便摇摇摆摆的往前走了。
身后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快步跑上来,一个一个探了地上众酒鬼的鼻息,还好,都活着,伤重些罢了。
男子查完赶上扶疏,“兄弟!你可知你差点害了凡人性命!”
扶疏闻声回头,朦胧中见一个男子正嘴唇一张一合的说些什么,他也听不清,便又扭头继续朝前走去。走不两步,突然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