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见他二人始终没望向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摇摇头,自去忙活了。
晚间矮些小儿洗手时,打湿了衣角,高些小儿又冲他喊了句“老婆子”!
农妇这回确信自己没听错了,急急从屋中跑出来,问高些小儿:“你唤我吗?”
高些小儿边为矮些小儿擦手边摇头,指了指矮些小儿,意思是他在唤他。
农妇却不管他唤谁,只顾着高兴高些小儿会说话,道:“你再唤一句我听听!”
高些小儿便又唤了句:“老婆子”。
农妇欣喜不已,抱着小儿连呼道:“你会说话!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说话!老头子!快来!咱家小儿会说话!!!”
老头子跑出来,不敢置信,“当真?”
农妇放开小儿,“快!你再唤一句给老头子听听!”
小儿便又听话唤了句“老婆子”。
农妇高兴得垂泪,对农夫说,“白日里我就听见了一回,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是真的!”
农夫也高兴得搓手,“太好了!太好了!只是他为何只说老婆子?”
农妇答:“定是学的你我!你比我高些,他比小郎高些,自然学了你喊老婆子,其实几回都是在叫小郎呢!”
农妇转头对高些小儿说:“大郎,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大郎了!你是哥哥。”又对矮些小儿说:“你叫小郎!是弟弟。”
“大郎,你以后叫小郎弟弟,你试试?”
大郎听话唤了句“弟弟”,无比清晰响亮,一点不似第一回开口说这两个字!
“哎!乖!大郎真是聪慧!”农妇又转头对小郎说:“小郎,你也唤句哥哥听听可好?”
小郎却不作答。大郎又唤了句“弟弟”,似是在催促或鼓励小郎,小郎望了望大郎,开口低低唤了声“哥哥”!虽不大声,却也是口齿清晰,干脆利落。
老农夫妇这下子可真的乐得合不拢嘴了!数月来,他们不曾特意教过两小儿说话,怕他们不高兴学,没想到这两小儿竟默默自己学了,还开口就说的这般好!与刚来时听人说话懵懂不解的样子,已是判若两人!
农妇抱着两小儿喜泣不已,口中将天上地下神佛祖宗谢了个遍!说多谢他们保佑她夫妇,竟在他们垂暮之年捡到了两个宝!
自那日开始,老农夫妇便有意教两小儿说各种话,两小儿聪慧,从来都是教一遍就会,话说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畅,渐渐已与同龄小儿无甚区别。
大郎稳重些,常常护着小郎,无论日间田地劳作还是晚间在家,从不让小郎离他半步。老农夫妇看着他两兄弟和睦亲近,自然是无比高兴!
时日已是炎夏,家中吃食也多了起来,都是春日种下去收了的谷子暑类。农夫说今年家中捡了宝,连收成都好了许多!农妇连连答是,说:“老头子,家中便是有四个人也吃不完这些,不如去换些家畜回来养着,鸡啊猪啊什么的,也好时不时给两兄弟打打牙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何能日日跟着咱们吃些包谷番薯。”
农夫答好,说:“那便换小鸡仔小猪仔吧,能多换些,咱自己养大再吃!”
“好!那鸡崽子要有公有母的,养到明年春日里,便可抱小鸡仔了,咱以后家中就不愁没肉没蛋吃了!”
“对!老婆子想得周到!我明日就去!”
“好!”
次日天不亮,农夫便收拾齐整了要出发,大郎看见了,牵着小郎说要一起去,农夫说:“大郎乖,山路远又难走,我一人去就行,我快去快回,给你们带糖吃!”
农妇也拽着两兄弟不肯让他们一起出门。兄弟两只好作罢了。
老农夫妇心里是有些小心思的,他们怕大郎小郎出门被人认出来要了回去。所以从不让他们抛头露面,好在他家住得偏僻,田地也都是旁人不要的贫瘠之地,在村子的边边上,平日里见不着半个人,不然这几个月家中突然多了两个人如何会不为人所知!
两小儿不知老农夫妇的这些心思,他们说什么便听什么。
大郎正牵了小郎进屋,忽然瞥见有一小物从屋外山脚跑过,他牵着小郎撒腿追去!
两兄弟跑得实在太快,农妇猝不及防,眨眼间就见不到人了!
农妇边唤边追过去,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可她哪里追得上两小儿,跑了不远便跑不动了,瘫坐在地,心里想着:千防万防,防不住他们自己要跑啊!这便缘分尽了吗!
农妇哭不多久,抬眼看见两小儿又回来了!她赶紧站起身迎过去,“大郎小郎!我还以为你们跑了不要我们了!”
大郎一手牵小郎,一手举起手中的物什给农妇看,说:“肉!”
农妇擦掉眼泪看过去,竟是几只野兔子,农夫先前好不容易逮过一只给两小儿吃,不成想他们竟记得。
小郎也将手中物什递给农妇,说:“还有!”
农妇转头看,小郎手里也提了几只野兔子!这两兄弟这会儿功夫竟捉了七八只!农妇讶道:“大郎小郎好本事!这才多会儿功夫,竟捉了这么多兔子!”
小郎说:“哥哥好本事!”
大郎望着小郎宠溺笑了笑。
农妇牵着两人回家,三人一起将野兔收拾了,炖的炖着,风干的挂着,忙完农夫也回来了,又是将两小儿一顿好夸。
农夫将换来的牲畜锁好,唤来两小儿看,告诉他们这是猪仔,那是鸡仔,养大了都是能吃的肉!
小郎很是喜欢那些毛绒绒的小鸡仔,蹲下身去凑近了看。大郎将他扯远了些,农夫见状说:“没事,不咬人。小郎,你这般喜欢小鸡仔,那他们就归你养了,好不好?”
小郎高兴点头,“好!”
自那以后,小郎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给小鸡仔们捉虫吃,大郎接了喂猪的活计,也和小郎一道早起屋前屋后割猪草,两个小子各司其事,都乐在其中,看在老农夫妇眼里,自是一百个欢喜!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两兄弟勤快喂得多,鸡仔猪仔长势都很喜人,不过几月都已经膘肥体壮了。鸡仔已经开始下蛋了,每日里能收七八颗,一家四口吃不完便存了去换旁的物什,日子是越过越富裕了。
两小儿已十分适应家中生活,话也多了起来,时不时跑去后山捉野物回来吃肉,回回满载而归,捉的野物大小都有,他们也不用刀箭猎具,光是徒手捉,看得老农夫妇边是高兴边是担忧,怕这两小儿不是凡人,迟早有一天要离他们而去。
好在两小儿除了有时一睡大半月,外加跑得快些,手脚灵敏些,与别家小儿也无甚大区别,都是一样活泼喜动爱吃肉。但别家小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家小儿却是无比乖巧听话;别家小儿兄弟间难免争气斗狠,这家两小儿却好得只差穿一条裤衩了。大郎对小郎之维护爱惜,竟是比有些亲生娘亲还要过之。小郎也对大郎黏乎得紧,自会叫哥哥后,每日里睁眼就是哥哥前哥哥后的绕着他叫个不停。
老农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两人时常互相嘀咕说他们一辈子孤苦,又膝下无子,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白捡了这天伦之乐!
然而,好日子不长,不待小郎养的母鸡抱仔,有人上门来认领两小儿了。
☆、息云上神
这日,大郎小郎正在鸡笼捡蛋,一个中年男子跨进院门来唤道:“溪午,扶疏,该走了!”
两小儿惊起,大郎将小郎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来人问:“你是谁!”
来人答:“我叫息云。”
“你唤我们什么?”
“大郎,你叫溪午,小郎,你叫扶疏!”
“你认识我们?”
“嗯!我已守护你们几十万年了。”
“几十万年?!你休要诓人,伯娘说了,我们该是七八岁的样子。”
息云温笑道:“你们长成七八岁的样子,可是我照料了几十万年的结果,你们不认,我可要伤心了!”
“那你为何要弃我们?”
“小溪午,这话从何说起啊?”
“伯娘说她捡到我们时,我们懵懂无知,还光着腚,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脚丫子全是血,他们猜想八成是哪户人家嫌我们蠢笨将我们扒光丢了出来的。可是你这般狠心?!”
息云笑了:“你们自己提前化了人乱跑,可别怪在我头上!我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你们,找了半息功夫才探到你们所在呢!至于光腚……哈哈哈……你们连身衣裳也不会化,来人间丢了丑,更怪不到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