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缘录(7)

作者:北幸何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按照石老先生一贯的尿性,八成会在散学后开始传销,重点传销对象,不用说也知道。

鬼才会傻到真的会傻子一样去听课。

鬼才,方诺也。世间怎么会有此等智损之人,此人怎会一直顽强活着。

方诺就是那种对学习十分绝缘的人。因此在这方面,他就像个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

“老东西别看我,我不需要卖画儿。”被石老先生盯得心里发毛的离夜风小声嘀咕道。

石老先生看上去很失望,失望也表现得这么明显,明显到不知收敛。

“石老先生,我真的不需要,没用的。”离夜风几近崩溃。

石老先生尴尬片刻,终于道:“散学!”面色发紫宛若缺氧。

哦对啊,如果自己不去学,那每日该如何挤出时间好好画幅水墨画。

于是乎在散学后,另一位给别人数钱的傻子夜风去见了他深深厌恶的奸商石老先生,毕竟他可不想将梨园画成个茅草屋,亦或是画成个荒芜的弃院。

先吊那死老头子一阵胃口吧,到时候他会感激自己的。离夜风内心如是说。

......想不到呵想不到,几日后他去石老先生那,开始了饱受精神摧残的幸(苦)福(难)生活后,石老先生趁着散学后余下的时光,将他叫住,温声道:“离生,请你过来。”

离夜风心道一声准没好事,假装十分喜庆地走过去,道:“石老先生,有何指教?”

“你可知老夫此次办学是为何么?”石老先生捋须道。

离夜风又假做冥思苦想之态,又慢悠悠抛出一个可让石老先生吐血三升的答案:“挣银子。”

石老先生的反应,让离夜风此生幸运地看到了翘胡子。可笑滑稽。更滑稽的,是石老先生强忍怒意,按下将他赶出书院念头后,居然还能温和地与他对话。

“离生,老夫此次办学招你,你并不知真正原因。实不相瞒,老夫是你未来的岳父。”

离夜风失去了自己的下巴。

他他他——他居然是?!

自己平日总是气石老先生,这下惨了!

良久,他道:“想不到石老先生的千金竟不姓石。”岳父嘛,为什么简落小姐不姓简?这一逻辑实在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噫)。

石老先生像是早知道他会问这一问题,道:“若你是外人,老夫也不会告诉你——简落,是她的本名。虽然她并不是老夫亲生女儿,但老夫待她就如亲生般。”

待她如亲生女儿,你会早早将她许给离家吗。您对待亲生女儿好吗?将她送入梨园学戏,当一个被世人低看的戏子——

呵。

离夜风现在开始鄙视起了石老先生。

这样一来,简落似乎也很可悲了:简落不是石家人,早早被许给了别户人家,说不定石家巴不得早日将她送走;许给了自己,还偏生是个断袖,耽误了大好前程——亲生女儿?两个女儿,为何都姓简?“待她如亲生”将什么当做待其如亲生的参照物?

“简岚也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吧。”离夜风突然道。

石老先生点头,奇怪问道:“离生不知道么?”

“——既然不是,何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即使分出个胜负所以然来,也是无用,于是便止住了口。

“几日后是小女的生辰,请务必到场。”石老先生没有了威严气息,却平添几分和蔼面相,“或许离生又要问,既然不是亲生,为何记得生辰了吧?”

离夜风缓缓点头,道:“正有此意,请石老先生讲一讲。”

看你如何扯淡。

不想那老东西异常严肃道:“落儿与岚儿都是老夫友人遗下的,受他所托,将二女抚养成人。”当然,成人之后可是要嫁给别家的。

离夜风闻言,道:“是我想多了。”

石老先生有失仪表地大喘一口气,道:“老夫费这么多口舌哪!你是不知,养女儿其实是在给别人养儿媳!”

离夜风:“......”

还是想少了。

☆、画楼阁㈦

八字硬,命中克父母。

空烟无聊坐在梨园内。不知是哪个懒得练唱曲儿懒到天际的死孩子,招呼了所有死孩子一同逃出梨园。

越大越没教养,越不把自己放眼里了,呵呵。

她收那么多不成器的龟徒弟做什么...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让她明明是个而立之年的女子却有了不惑之年的面容。

早早让她不唱青衣,改行去唱老旦,这样真的好吗?

即使是晚儿,长大后也未必能一直当着青衣。嗓音变粗了,身形逐渐与女子差距变大了,也会改行去唱小生,亦或是再不唱戏。

想起这个,空烟不由得轻声一笑,苦笑那颜晚醉的身世。

晚儿八字硬,命中克父母。想必他知晓了些许内情,只是不知父母为何将他送走。

他不知道晚醉误认为父母将他卖出,她只知道,他对父母或多或少都有怨恨。

夜半时分本应是入寝时刻,本应是猫狗乱嚎的最佳时机。偏生有户人家虽黑着窗子没点烛,却传出阵阵撕心裂肺哭喊。邻里几近不满,但却没有去斥责这户人家。毕竟难产,是世间常有的事。

里屋估计要血流成河了,可无一人关心。无一人帮着那孕妇接生——光是听声音就受够了。

已折腾到快要丑时,那孕妇仍是哭喊:“我这上辈子欠了、欠了...这孩子什么啊...啊——!居然未出生便、便想夺...夺我的命——”说完,又是一阵大出血。不过话音刚落片刻,便已不省人事。

未出生孩子的父亲本就慌乱,此时愈发不知所措:“我也不知怎的...妇道人家有生儿育女的责任,出、孩子出生,我也并不了解你们该如何生产...”

家贫,贫至必须遵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准则,贫至连烛都不舍得点的程度,贫至——明知快要临盆,却无钱请接生婆的无奈。

天大亮。孕妇的尸体与积满暗红色血液的草垛,终于在太阳初生时被他人发现。

幼婴出生,害死母亲。为难产,但其母并非骨盆小,孕期期间也不曾吃油腻食物,因此其为——克母。

幼婴父亲双眼无神:“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出人命了哪...”母亲死了,幼婴该如何活。幼婴活下来,该是何等艰辛:天下的穷人,即使生了子,也不能好好养活!

幼婴一天天长大,其父身体却每况愈下。邻里们都说他天生克父克母,将要把其父也给克死。大家都叫他蛮儿,因为他出生时便蛮横地将母亲克死了,父亲也几乎要被克死了。

蛮儿虽长的瘦弱,仿佛一吹就倒,却十分顽强——说的难听点,就是命硬。

某天街道对面那些能晒着太阳的富人,请来了一组戏班子,只不过与其他富人不同的是,他们请的,皆是名声不大的。

名声不大有一好处,不装模作样耍性子。

其实,更大的好处是,省钱。

有的富人就是省钱省出来的。

蛮儿刚安置好他那虚弱的爹,便跑到戏台人群里。

不曾料到人群中有人贩,一只手轻轻巧巧便将他提走,另一只肩上还扛了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孩子。

就那样光明正大的扛着提着,却无人去管、无人去阻止——保全自己孩子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

此人肩上扛着的那位就快要睡着了,面上一副处事不惊蔑视人贩的睡颜。

手上提着的不必说了,早就抖如筛糠面如土色,却硬是不吭声。

人贩子本想着用布塞住“货物”的嘴,警告如果发生便如何如何,谁料这两位一个赛一个闷!

到了窝点,人贩将布从“货物”口中抽出,十四五岁的孩子突然笑了。

“你笑个甚!赶明儿将你卖到青楼!”人贩故意威慑道。

她笑道:“是么,那你会不会将他卖到那小倌馆里?”

“——管我做甚!”

对方笑容愈发深了:“就当是在虚关城玩一遭吧,平时师父都不让我出门。”

人贩闻言怔住:“... ...你是?”

她笑道:“你见我如此淡定从容,不该猜猜我地位是否比你高吗?今天的场子,我是‘客’”

人贩惊道:“你难道是被请来的戏子?”

她点头,继而大怒:“戏子固然地位不高,但对于你来说还是高的!别忘了我可是被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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