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米,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只不过是被迫变成了这样。
这样想来,即使昨天不欢而散,我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我又有机会救他了。我对员工也好了很多,会偶尔问候、说点笑话之类,他们都怀疑我被雷劈了,反而更小心了。哈哈。
也有可能是因为……意识到“喜欢”的情绪了?
从那之后,我时不时就去拜访早祺,虽然一开始总被轰出来,不过我一提到“商业合作”,他们就不敢怠慢我了。双方的人经历过一次实力谈判,还有搜集的消息,都明白无论是早祺,还是洛城,都是极有潜力或实力的公司。尤其是早祺的人,如果得到国家信赖的洛城商业公司合作,不知获了多少利益。
当然我也可以晃到沂米的办公室喽。
他有了几次被我“突然拜访”的经验,总是早早就把窗帘拉起来。不过总会有出来上厕所或吃饭的时候,我特意在门前堵他,还经常坐着用手机发资料,或者在门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找他们员工搭话什么的。
“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公司的正常运作?”沂米总算受不了了,停下来质问,“你找我干嘛?”
“谈合作啊。”我开心得漫不经心。
沂米瞬间无视我,直接走去饭堂:“拒绝。我说过不会找你,你也别找我了。”又回过身补了一个眼刀:“又不是只有你们洛城值得国家信赖。”
“但你们一个新兴的外企,谁看好你们?”我追着去饭堂问。
沂米无法反驳。不过他经常这样,不是不能反驳,是不想想太多。他直接坐下吃饭,不管我了。
“哎。”我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特别不想看到我,而且还很讨厌我啊?”
沂米在夹菜、塞饭吃,没回答。
“我说过,”他又用勺子勺了一口汤喝,才回答,“我会恨你一辈子。”其实我见他还是用勺子吃饭,有点想笑,不过听他这么说,我就忍住了。
我不要脸地问:“那你不赶我走?”
“还不是因为……”见被套话“合作”了,他一下子住了口,神情中写满了愠怒。
“我没拿你开玩笑,你要知道。”我也认真起来,一手托着脸看着他,“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一看到你我就不开……”
“那个……沂米。”我试探着轻声问了一句, “别怕,好吗?”
沂米明显愣住了。
初二那时,有次我带他躲别人欺负,躲进空的教学楼,窗帘都是关着的,里面很黑,我们躲在教室一角,他一直在发抖,蹲着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中。
“我,我怕黑,为什么要躲进来?”他不安地问。
当时我还瞒着他被人追着打的事实。
我轻轻地拍拍他的背:“外面有人打架,容易被打到。其他人也照着我的安排躲起来了。”当时说到这,我自己心里都笑了,好幼稚的回答。但他会信就可以了。
“为什么打架?”他有些小声地问,“我没有做什么事,所以没人找我打架。我讨厌打架,要告诉老师。”
“嗯,我会去告他们。而且没有人会打你的。”我在黑暗中对他笑了笑,“你是个好人,我会保护你的,大家也是。”
感觉到他抬头看着我,我又补了一句:“沂米,不要怕。我是班长,会保护好每位同学。”
我也没有继续再干什么。只是看着沂米眼中闪闪的,而且视线也不聚焦,看来想到以前的事了。
我看到了桌旁的饭卡,指着问了问:“我能买杯饮料喝吗?”没等回答,顺手一拿就去点餐台了。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作者有话要说:别太……当真领导人的身份(ー_ー)
☆、第 13 章
13
“小利。”我“排队”买了饮料后,过了几分钟回来,经过他身边要坐到他后面时,他叫住了我。
叫我的名字很坚决,像是有什么重大的决定。
“嗯?”
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说: “我想跟你谈件事。”
饭堂实在太嘈杂,我约好晚上9点在附近的公园聊。现在是秋季,已经不热了,晚上很凉爽。他喜欢安静的地方,到时候就找一处大树下吧。
晚上,我换了一套休闲的秋服,长袖衬衫加牛仔裤,准时在门口与他碰面,一起到相对安静的树下。公园的人挺多,挺热闹,也给人感觉:这就是正常的闲适生活,人间烟火。
我先靠着大树坐下,清白的街灯侧着打过来,树荫也是点点白光。
“我真的很讨厌你。”沂米还是职业服装,直接进入话题,他就站在我对面,“可是你对我好,一直逼我报答你。”
我静下来思考了一会。
“你能说说,为什么讨厌我吗?”
其实我知道答案。经过了十年社会的洗礼,我也没有以前那么冲动地只知道保护他了。
我做了一个蠢到透的决定。
开始引导他看能不能明白自己的问题。
“我想过很久,首先我必须为以前的保护道歉。我应该给你机会,自己面对一些问题。”
现在我相当于训话,让大脑清醒起来。
接着,我开始反问: “你自己没有问题吗?”
沂米本来一脸平静,这会震惊得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不是这么天真的。”我强制自己忽略他不平静的表情,让他认清事实,“我以前错在尽力创造这种理想世界,让你多身处了两年。所以,你看到社会的真面目,就是在礼堂那时,你受不了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这些情况,我早能预见到,因为我从小就看清了自己。”我继续补充,“我不明白你小学之前是怎么过的,如果你真的是天选之人,只能说……你活错了世界。”
这句话,客观上是对的,但我彻底错了。
如果,当时没这么说,他还会活着,而且,会很开心吧……
他一直站着,偏过头去不理人。
“你在逃避,不敢直面这个问题。”我还是有些不忍心,也撑着树干站起来,“能接受吗?我刚才的话。”
话一出口,我立马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心软了,又压下对他的同情,更坚决地说:“也由不得你接不接受,你只能接受。”
这起伏简直要人命。我为什么当时不知道。
“如果!”沂米绝望起来,“如果我不能呢?”
他突然对着前方大笑,笑容变得无比可怕:“好像,只能……哈哈哈!”
你再不改变,以你的看法,确实。
只能死。
见他一下有疯跑的迹象,我脑子空白的速度比理智还快出几倍,下意识地迅速一把从后背抱住他,顾不得他全力挣扎,在他耳边快速地、大声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都是我的私心使然,想法一样很疯狂。
他听到后一下子停下来。
☆、第 14 章
14
“沂米,我不想你死!”
“把这当成对我最后的报答,行不行?”
“我让现在的你再短时间,能身处一下那个理想世界!”
“然后……改造你的记忆!”
“我让你有一个完整的世界!有一个完整的自己和朋友!也有一个我刚才说的社会法则!”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直在道歉,把头埋在他柔软的头发里。
天哪,我在做什么。
他停了下来,不再挣扎。
然后我感觉到手背一阵凉意,是他低着头、咬着嘴,无声掉下的泪,滴到了我手背上。
“累了就睡会吧,我唱歌给你听。”
“嗯。”
“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
半小时后,我跟沂米一起靠在大树前,隔着一段距离,望着远处的夜空。我唱起了《星星点灯》这首歌(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能唱首摇篮曲,但我觉得沂米的天真比那种程度高),沂米就在一旁听着,看星星。
我唱得偏轻柔,营造一种童话般的意境。
很遗憾,我们都没能走出天真的困局。
这个结局,很悲观啊。
因为现在,我也在创造“安慰他睡觉”的环境。他的天真,导致他只有5岁小孩的心智年龄,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慰。
而我也陷进去了。
因为我可怕的私心。
我让他很痛苦吧?啊?但他只接受“报答”这个说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