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这次几乎要笑出声来,“荣越,只有你不配这么说,你想想之前你做过的混账事,需要我提醒吗?”
荣越脸色一白,下意识握紧了五指,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回忆中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在这一瞬间直直涌入脑海,他的冷汗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落了下来。
过了很久荣越才从窒息般的记忆中缓过来,他的脊背缓缓弯曲塌陷,佝偻着坐在沙发上,不复挺拔,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是在里面揉碎了一把沙子。
“那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和我说这些的呢?”
他抬起一双血红的眼,那眼神痛楚锋利得几乎吓得乔郁想要往后躲避,荣越极为疲倦地抹了一把脸,“我是做过很多混账事,但那些事情里都掺杂了一个你。”
他乜了一眼乔郁,嘴角笑意讽刺,“所以小郁,别把自己放在那样一个义愤填膺的角色里面,你和我一样,我们都不配。”
乔郁脸上的血色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退了下去,喉咙甚至都是颤抖的,眼睫像振翅的蝶,如果现在有露水沾在上面,下一秒一定会被这抖动的频率甩落下来。
他知道自己无话可辩,因为荣越说的是事实。
至少在明宿舟这件事上,他并不无辜。
荣越沉默了一会儿,拿着外套起身准备离开,刚才他还满身戾气,似乎就在哪个没有留意的瞬间,那能将人活生生刺穿的冷意被他尽数收了回去。荣越抬起胳膊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才勉力提起嘴角朝乔郁摆了摆手。
“里头那个王八蛋还得辛苦你,你也不用怎么管他,扔阳台上吹一夜的风,后半夜就清醒了。”
乔郁腹诽,这个月份你把人再阳台上吹一晚上冷风,后半夜那不是清醒了,是人要凉了。
就在擦身而过的那个瞬间,荣越脚步忽然有一个小小的停缓,他略微侧过头来,对着乔郁的方向轻声道,“还有,在他面前少提宿舟。”
乔郁一句“为什么”还没有问出口,关门声就已经轻轻地响在耳畔。
乔郁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盯着紧闭的大门沉思很久,决定……
决定去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把荣越的指纹从锁上删除!
乔郁即将要行动的身影猛地一顿,不对啊!荣越有没有靳以良家锁的钥匙,留没留下什么指纹,关他乔郁什么事啊!
难道Alpha那可怕到变态的占有欲也会传染吗!
他和靳以良只是睡过而已啊!
乔郁揉着他那并不聪明的小脑袋回到卧室,靳以良的睡姿依然是那样端端正正,好像如果乔郁问他一个问题,下一秒他就能举起手来回答,“老师这题我会。”
靳以良身上像是被酒腌入味了,现在乔郁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喝的酒的味道,还是他身上的信息素味。他趴在床边借着月色去打量旁边睡着的Omega,靳以良醉得深了,颧骨的红慢慢又泛上来,薄薄的眼皮都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闭着眼不说那些刻薄的话的时候,倒真的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样子。
可乔郁没少被他这副模样骗。
他伸出手去戳戳靳以良的脸,滚烫,也软。
不知道荣越知不知道他其实是个Omega。
乔郁被这句话弄晕了,理了好半天才理清思绪,他轻轻撇了撇嘴,就荣越刚才那副来这里等于回家的架势,不知道就有鬼了,俩人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可见近朱者赤,和靳以良玩到一起去的不是好东西,和荣越能玩到一起去的更不是好东西!
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两个人早就……“Y”“X”D”“J”。
回想起刚才荣越把他送回来的样子,两个人关系得好成什么样才能那么放心彼此?
乔郁的眼睫垂下来,盯着靳以良微微蜷起来的手指去看,他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平心而论,靳以良不是他所喜欢的Omega类型,甚至可以说是和他的心仪款截然相反,但总不能就睡过一次……两次……
不对……
但总不能就睡过那么几次,就让自己开始戒备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了?
乔郁有点委屈,他才不是那样蛮不讲理又霸道的人,他从一出道的人设就是暖心小奶狗,温柔小少年好吗!
靳以良在一边睡得安安静静,丝毫不知道身边的人今晚思绪有多么纷杂。
直到乔郁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才移开视线,鼓起腮帮子,又伸手去戳靳以良的脸,小声责怪,“都怨你。”
第68章 你为什么能闻到我的信息素
第二天靳以良醒得很早,无他原因,宿醉的后遗症在天刚擦亮的时候找上了他。
他捂着胀痛的太阳穴睁开眼睛,几乎要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吐了,昨天他喝了不少酒,后劲也不小,靳以良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没缓过来。他的双眼没了焦距,虚虚地看着天花板,好半天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座城市一到冬天就很难见到阳光,尤其是清晨,雾霾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把整座城市死死地扣在底下。米色纱帐外是昏暗的天,如果不是手机上的时间提醒靳以良现在已经将近八点,他可能还以为自己只是半夜从睡梦中被惊醒。
有极轻极轻的呼吸洒在他颈侧,靳以良皱着眉转过头去,看见了正在熟睡的乔郁。
他都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可是有的时候看上去还像个孩子,尤其在睡觉的时候,一晚上要换好几个姿势,明明靳以良的床足够宽也足够大,乔郁睡死了却偏爱往他身边凑,有好几次靳以良都差点被他挤下床去。
就拿现在的他来说,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张脸来,趴在床上像一条毛毛虫,也不知道这样的姿势到底有多舒服,居然能让他睡得这么死。
可能是昨天喝得太多,让靳以良有种脑子都给放在高浓度酒水里浸泡一夜的错觉,睁开眼就是天旋地转,他用力攥了一下已经冻到没了知觉的右手,决定看在乔郁把自己扛上床这件事的面子上,就不再因为他抢了自己的被子而去把他弄醒了。
靳以良扶着墙慢慢挪去了卫生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那张难看成鬼的脸后,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荣越昨晚往酒里下了什么药,为什么今早醒来自己是一副肾透支的模样。
他去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这才稍微安抚了一直被忽视的胃。
*
等乔郁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他一向喜欢赖床,尤其是没有工作的时候,他前段时间通告很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睡到自然醒了。
床单另一边的温度已经有些冷却了,他揉着眼睛走出卧室,就看见靳以良坐在客厅里,昨天穿的衬衫皱皱巴巴得裹在他身上,他的脸色还带着宿醉过后的苍白,眼里甚至都有了血丝。
乔郁从未见过这样憔悴的靳以良,一时都停住了步伐不敢上前,他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你、你破产了?”
靳以良老大爷似的捧着玻璃杯,这时候他才发现乔郁的存在,他随手从沙发上捡了个靠枕朝乔郁砸过去,哑着嗓子骂,“滚蛋!”
乔郁也没躲开,伸手接住抱枕搂在怀里,扬了脑袋问他,“坐在这里干什么呢,思考人生?”
靳以良阴恻恻地看他一样,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等你起床。”
乔郁下意识拿抱枕挡住胸口,警惕地看向他,“大早上的你想干什么?”
“乔郁,当你老师可真不容易。”
靳以良往上抹了一把垂下来的乱发,“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猪。”
“你什么意思啊!”
乔郁果断地炸了毛,更多的质疑还没来得及像小钢炮一样朝靳以良投过去,他那一肚子话就又被一个抱枕全给堵了回去。
“闭嘴。”
靳以良从沙发上坐直身体,伸手一指厨房,面无表情地指使他,“去做饭。”
合着你大清早什么都不干,坐在客厅里装神弄鬼就是为了等我起床做饭?有这个功夫叫个外卖都该到了好吗!
乔郁把满肚子牢骚都咽下去,小声嘟囔一句,“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靳以良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抬起胳膊的时候一截衬衣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一截劲瘦白皙的小臂,他冲着乔郁左右晃了晃食指,无情又冷酷,“我会赚钱。”
乔郁:“……”
又是被残酷的资本主义邪恶势力伤害到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