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Omega像是平白小了好几岁,黑框眼镜滑稽地架在脸上,刚洗漱后的皮肤嫩白,凑上去仔细闻闻,似乎还带着沐浴露的奶香。
荣越喉咙一滚,有些慌乱地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Omega身前那温热的一小团上,明宿舟怀孕四个月,或许是之前身体亏空太多,到了这个月份看着也不太明显。他现在在床上半坐半躺,腰腹间才软软地鼓出来一个弧度。
荣越的眼神倏然柔软下来,这也是他的血脉,曾经他和明宿舟闹得最凶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面前这个Omega也会为自己孕育骨血。
明宿舟的睡衣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雪白的腰腹,那微弱的隆起随着他浅浅的呼吸而起伏,荣越盯着那处柔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上Omega的身上时,明宿舟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不光明宿舟,就连荣越都被吓了一激灵。
明宿舟被电话铃声惊醒,根本没有察觉荣越刚才的小动作,他迷迷糊糊地往上推了推眼镜,摸索着接了电话,“喂?”
紧接着荣越看见身边的Omega脸上迅速结了一层冰霜,明宿舟眉目间隐隐有些不耐,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很忙,别打扰我。”
荣越看见他忽然清明的眼神,明宿舟的神色疏离又客气,他坐直了身体,没有接电话的那只手习惯性地护在小腹上。荣越眯起眼睛,这是Omega保护性的动作,因为害怕外界因素会伤害到孩子。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我知道了,看情况吧,我没说一定会去。”
明宿舟把手机移开些许,转过头来问荣越,语气是最近许久没见的冷漠,“我妈妈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本该是要拒绝的。
荣越和靳以良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自然没少从他口中听闻家中老爷子后娶的那个狐狸精,他是一向瞧不上这种靠着Alpha一路上位的人。他和明宿舟结婚三年,期间这段婚姻也算名存实亡,他不爱明宿舟,自然不会把他的家人放在心上,毫不夸张地说,荣越上一次见到关芷荷,还是在他和明宿舟结婚那天。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是大脑抽筋,动作快于了大脑。在荣越自己意识到什么了时候,身体机能已经条件反射一般的做出了回应。
他点了点头,“有啊。”
下一瞬他就看见了明宿舟猝然紧拧的眉尖和眼里翻涌的无奈。
荣越讷讷,难道自己说错了?
果然,明宿舟对电话那头的语气更加不耐,“时间地点你定,在这之前不要再联系我了,很忙。”
说完他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睡意被惊跑,明宿舟脸色不善,靠坐在床头上出神,也不理睬身边的Alpha。
荣越活了三十来年,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在他面前心虚,他清了清喉咙,仔细斟酌自己的用词,“不就吃顿饭,怎么气成这样?”
明宿舟乜他一眼,神色冷淡,“我不想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荣越从靳以良那里得知,明宿舟在他们这个重组家庭里并不老实,在他十七岁那一年甚至还想爬上他老爹——靳同光的床,不过这事被关芷荷知道了,在狠狠甩给他一个耳光后,明宿舟就脱离了这个家庭。
要是在以前,荣越肯定会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件事,可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了,他用余光去看身边的Omega,常年脸色苍白,眼下总浮现淡淡青灰,待人也是冷冷清清,哪里有半分狐狸精的媚相。
他悄悄撇了撇嘴,要是狐狸精都找明宿舟这样的,气都得被他那性子气死。
这边荣越在胡思乱想,那边明宿舟心情也很是不好,关芷荷自从得知荣越待他不好之后,就很少再去联系他,明宿舟也并不想再和她以及靳家产生纠葛。只是他怀孕的消息流传出去,这个孩子是荣越的独子,在她眼里自然也就是尚合的继承人。明宿舟心底冷笑,现在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明宿舟摘下来了眼镜,他皮肤白,山根两侧被压出了两个红印,他伸手揉着鼻梁,也没了继续看剧本的心情,索性关了他那侧的床头灯,背对着荣越躺了下去。
房间里顿时昏暗了一大半,荣越自己坐在床头,看着Omega清瘦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他忽然猜想,似乎是自己刚才那句“有时间”的回答,才让明宿舟有些不高兴了?
笑话,荣越心想,要是在半年前,不,甚至三个月前,自己哪会管明宿舟高兴不高兴,现在这种反应,实在是太不像自己了。
可是近几个月的相处,似乎在渐渐动摇荣越心里那块坚不可摧的顽石,但即便如此,荣越也不肯相信这是自己慢慢对他产生了好感。他缓缓闭上了眼,恶毒却又可笑地猜想,这就是明宿舟耍的技俩吗,诱着自己一步步踏入他重新编织的陷阱里。
这种想法不过在脑海里一瞬而过,荣越抿紧了双唇,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犹豫伸出手去,轻轻推了推身边Omega的肩膀。
“哎,你生气了?”
明宿舟把被子裹紧了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没有。”
荣越“哦”了一声,点点头肯定道,“那就是生气了。”
他开始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明宿舟决定不再理他,荣越却依然不依不饶,有一下没一下地推他肩膀,“哎,说说呗,我怎么你了?”
明宿舟一开始不搭理他,却没想到这个人还能这么讨厌,不是伸手戳戳自己就是朝他耳朵里吹气,明宿舟忍无可忍翻身坐起,“荣越你神经病!”
荣越伸手呼噜呼噜他乱蓬蓬的头发,又手贱似的捏捏他的脸,“明宿舟,你脾气好大啊。”
黑暗里Omega一双眼亮得惊人,明宿舟躲开了他乱摸的手,嗤笑一声,“就你这狗脾气凭什么说我?”
荣越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小心避开了他的肚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明宿舟,似乎被他身上的信息素吸引,慢慢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许久才低声笑了笑,“有不高兴的事情就告诉我,憋坏了这个小的你可别后悔。”
Alpha炙热的鼻息就喷在他脸上,明宿舟微微垂下眼睫,不着痕迹地咬了下唇,脸色仍然有些不虞。
荣越双肘撑在他脑袋两侧,伸手理了理他鬓边乱发,注视他很久才忽然出声问道,“为什么不想回去吃饭?”
听到他提起关芷荷,明宿舟的眉尖倏地拧了起来,他别开脸不看荣越,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是真心想让我回去。”
说着他又扭过头来,看着荣越不耐烦道,“你不是都没有时间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有了?”
他眼睛黑亮,瞳仁上覆了一层泪膜,什么时候看都是湿润的,荣越看得心痒,竟然生出了想低头亲吻他眼睛的冲动,他好不容易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用指腹轻轻摁在明宿舟的眼尾,沙哑道,“我也不知道。”
第43章 靳以良的秘密
关芷荷再次联系明宿舟时,已经是半个多月后的事情了,即便明宿舟再不愿意,可荣越那句“有时间”被关芷荷听了个清清楚楚,推也不好推,只能硬着头皮去赴宴。
靳家也算是豪门富户,和荣家从事娱乐行业不同,靳同光的五金事业算是全亚洲的翘楚,前两年靳同光从他的位置上退下来,靳氏企业现在全权由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靳以良掌管。
在去靳家的路上,明宿舟的脸色从始至终都很难看,他身上披了条薄毯,被盖在下面的小腹浑圆柔软。正在开车的荣越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Omega,想挑起一个话题打破现在车厢里令人窒息的尴尬,这时靳以良忽然在微信上问他到了没有,荣越懒得搭理他,清了清嗓子,问明宿舟,“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你和以良之间的矛盾这么大。”
明宿舟闻言,垂落下来的眼睫一抖,然后倏地睁开了,他轻挑淡色的嘴唇,向车窗外看去,“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小。”
他心情不好,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带刺的。
荣越一哽,这次被呛却不像之前那样愤怒了,他一时无话可说,只好选择了闭嘴。
明宿舟没有等来他的回击,倒是有几分诧异,他转过头来盯着荣越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酸疼的后腰,才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六岁到的靳家,只带过去一只我爸爸养的猫,靳以良驱使他养的狗咬死了它。后来我放学回来,猫的尸体还躺在我的房间里,我就用他的钢琴奖杯,砸破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