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山海【CP完结】(35)

作者:小合鸽鸟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于是揉了揉眼,改成下巴抵着左手手背的姿势,勉强抬起头。夏清泽姿势不变,依旧稳稳地坐在一张搬来的没有靠背的椅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江浔,眼里有很淡的笑意。江浔扭头看向教室四周,同学们要么趴着休息,要么埋头继续写作业,谁都没注意到第三排的他和夏清泽。

打破空间的静止的是窗外的一缕白裙,那个终究要来的女孩歪了歪脑袋往教室里看,见江浔醒了,先是好奇地打量,然后绽开很真诚的笑。

“见见吧。”夏清泽用一个只有江浔才能听见的音量说。他站起身把椅子搬回去然后从后门出去,江浔便也跟着。现下是正午,教学楼内一片静谧,他们也是在走到楼梯口后才交谈,就怕打扰到别人。

“所以你昨天逃了我的生日宴,就是要回这空调都没有的地方做作业?”站在夏清泽左侧的牧云依往前探了探,看着江浔,话又是继续对夏清泽说的,“还有看这位小同学午睡?”

“我不是……小同学。”江浔正要反驳,意识到和夏清泽同岁的牧云依确实比自己年纪大,停顿了一两秒,声音就小了下来,改为自我介绍,“我叫江浔。”

“我叫牧云依,是从杭市来的,我……我再过阵子就去国外的剧团报道了,所以想来看看夏樱的母校,”刚成年的女孩用手肘怼了怼夏清泽的胳膊,“就是她姐姐。”

“嗯嗯,我知道。”江浔点着头,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梦境里,牧云依真的来了,原因还一个样。

“清泽说你对学校比他熟悉,所以就想等你醒过来,问问你愿不愿带我逛——”

“愿意愿意。”江浔怎么能不愿意呢。他们正穿过一个植物园,里面有块一人半高的石头,江浔就介绍起来了,说这块石头是校长从西北那边请过来的,因着形象酷似远眺的长者,所以这块石头的名字叫“好高骛远”。

江浔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儿。夏清泽和牧云依也有这种感觉,琢磨着字眼:“好高骛远?”

江浔给点醒了,摆手道:“不是不是好高骛远,是高瞻远瞩!我记错了!”

夏清泽笑:“你这要是被孟老师听见了,肯定说你带头浮躁。”

江浔抓了抓头发,三两步走到前面,欲带牧云依去别的地方,远离这块让他出糗的石头。牧云依有备而来,她从包里翻出几张明信片,问江浔这些都是什么地方。

江浔接过,看得出印在上面的照片都是学校的摄影社团拍的,全都是校园里特色的风景,有一张是柿子树,每到十月份,学校里十多棵柿子树就都熟了,哪怕“以喷农药切勿采摘”的牌子早早被挂起,还是有不少同学去打柿子,不为吃,就是好玩。

除此之外,校园里还有桃子和石榴,只是数量都没柿子多,江浔和夏清泽带着牧云依从院子绕到校门口,再到遍是绿化的小树林,沿着小河最后走到世界地图湖。他们踩在凹凸不平的大面积石块上,站到中国板块的南方地区。

“我们现在在这儿,”牧云依说着,转身往左上方走去,站在了欧洲地区。她看着隔了七八步的江浔和夏清泽,说,“也没有很远嘛。”

“嗯,”夏清泽顿了顿,“现在通讯这么方便,只是有时差罢了。”

牧云依垂眼,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对夏清泽说:“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江浔能听出潜台词,正想说他有事要离开,不打扰他们,夏清泽扶住他的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说江浔不是外人。牧云依也看出来了,没扭捏地走近,从包里拿出又一张明信片,那张就不是校园风光了,而是欧洲的教堂和街道,夏清泽翻到背后,那里写着:云依,瑞士没有海。

那是夏樱的笔迹,落款的时间是三年前。彼时她正在洛桑参加比赛,她进了决赛,但并没有上场,决赛的前一晚她和蒋灵起了很大的争执,她一气之下剪了自己的头发。蒋灵连夜带她回国,在疗养院住了三个月后原本以为她的状况已经好转,却不料她依旧在做最后也是最惨烈的反抗。

“我这次拿了一等奖。”牧云依还是笑,不是因为高兴开心,而不是不知道除了笑,她还能做出什么表情。

“她以前和我说,她不喜欢跳芭蕾,但很喜欢看我跳,那我就一直跳,”牧云依说,“也把她没拿过的奖全都拿个遍,全都送给她。”

第28章 杨梅

虽是正午,但今日的山海中学笼着罕见的多云。牧云依在来的途中看到过超市,就想去买些冷饮,也不需要别人陪。她离开后,坐在石制的地图上的就只有江浔和夏清泽,夏清泽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给江浔看,那是首手写的诗,字迹是夏樱的,所用的语言江浔并不能看懂。

“是俄语,”夏清泽解释道,“普希金的《我曾经爱过你》,我姐姐跟俄罗斯来的老师学过半年芭蕾,俄语她不会说,但只要有字典,理解不是问题。”

他给江浔翻译,不同于普希金原诗的过去时,这首诗全篇用的是现在时。或许是感情炽烈到难以用母语表达,夏樱才会借另一种语言写:我默默无眼、毫无期待地爱着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我是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着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夏清泽念完最后一句,将手机屏幕朝下,重新拿起那张从三年前的瑞士寄来的明信片端详。当年牧云依也给他看了这张明信片,然后他们坐在欧洲板块上久久地沉默,悼念再也见不到的亲人和朋友。

“这是你姐姐写给……牧云依的?”江浔不确定地问。

“嗯,但是她当时还不知道。”

“什么?”

“就是在现实世界里,她在十八岁的时候不知道,我姐姐喜欢过她,”夏清泽顿了顿,“她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感受出来的,然后在有一天向我求证,看到那些未说出口的告白,才知道我姐姐对她真的有意。不过这些诗啊信的很早就被我妈妈看到了,那时候我姐姐十八岁,已经考上北市的舞蹈学院,洛桑的比赛是她最后一次参加少年组的赛事,但她不想再跳古典芭蕾了,她……”

“她要不是从小被我母亲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她不会去跳芭蕾。”

夏清泽说:“她不爱。”

她只能去寻求某种平衡,在舞蹈,母亲的期望和自我之间,她原本以为现代舞会是更好的出路,但没等蒋灵慢慢接受这个选择,她遮遮掩掩的性取向就被蒋灵发现,她的母亲要的是跳公主跳kitri的女儿,而不是耽溺于骑士梦的堂吉诃德。

她们起了母女之间最大的冲突。性取向暴露后,她们就已经经历了几个月的冷战,所有的矛盾都在决赛的前一夜爆发。夏樱说她想染头发,蒋灵就问她,哪个中国芭蕾舞演员的发色不是天然的,除非她不想再上舞台。或许就是这句话刺激到了夏樱,她抄起剪刀,毅然决然地剪掉长及肩胛的黑发。

这样的发型比染烫过的更上不了台,蒋灵觉得她彻底疯魔了,将人带回国,说是治疗,其实是关进了疗养院。那时候夏清泽十五岁,读高一,他在那个年纪依旧羡慕自己的姐姐,和姐姐独处的时候他还会傻傻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跳芭蕾啊。

你喜欢跳芭蕾,妈妈就会喜欢你,在意你,多好。

“那时候没人理解她,她爱的人不知道她的心意,爱她的人只想用爱的名义改变她,”夏清泽攥着那张明信片,语气平淡得像早已懊恼悔恨过无数次,只剩下无奈和寞寥。

“她在那个年纪没得选,只能找一片海。”

江浔看着鲜少弓起背的夏清泽,终于明白了,那天在海边他为什么会失态,又为什么会说,他也知道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他很困难的、仿佛出口的每个字都是呕出来似得跟江浔坦言那个星期六的下午。夏樱其实是很精致傲气的,但她那天求她的弟弟把家里外门的钥匙给他,她要去寄一封信,不想借任何人之手。

“我自然是跟着她,全家上下都严令不许她出门,我们就偷偷溜出去,打了辆车去邮局。但她在一个红绿灯口跳车了,我被出租车司机缠着,付钱的那么点时间一耽搁,就再也找不见她的人影,而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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