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斐说会教训喻疏野,就真的可以做到,而且对他而言,这件事几乎是轻而易举,他大可以“不小心”地走露这位殿下过往的某些机密部署,让喻高卓抓住喻疏野的把柄。
不过一旦被人看出情报局有意针对这二位中的一位,也就等于晏家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站了队,这之后,再想全身而退,就没那么容易了。
晏斐一向和父亲一样理智,也秉承着中立的立场,但对上夜笙时,这个立场居然就这样动摇了。也许他之后回过神来并不会采取真正的行动,但此刻,心疼夜笙的情绪确实占据了最高峰。
他决定做些什么。
当晚12点。
祁凌亲自跑了一趟王宫,将晏斐的那通电话转达给喻疏野。
“晏斐说的是,他带了个人,想见见殿下您。”
喻疏野正在闭目养神,听心腹说完,才睁开眼,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他还未表态,祁凌先关心了一句:“头还疼?”
“夜里睡不着时,就会疼。”
喻疏野的声音带着疲惫,他看向祁凌:“你刚刚说,谁要见我?”
“是晏斐。”
“晏经纬的儿子?”
“对。”
喻疏野兴致缺缺,高中时,他和晏斐就不对付,两人观点不同,自然不必强融,就是到了眼下这个局势,喻疏野也没想过要放下自己的姿态去求这个同学帮自己些什么,没想到现在是他来找自己了。
“他带了个人,想要你见一面。”祁凌说:“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祁将军原话复述:“他让我问你‘还记得大海边的夜笙吗?’”
其实,晏斐在电话里的原话是“负心汉,你还记得大海边的夜笙吗?”
祁凌把“负心汉”三个字自己吞了,只带了后半句话给喻疏野。
喻疏野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夜笙?”
他困惑道:“这是谁?”
祁凌:“我也不清楚,晏斐似乎是说,这个夜笙在大海边救过你。”
“……”
喻疏野冷冷地笑了笑:“你们不是说救我的是那位唐小姐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夜笙?我到底有多少个救命恩人啊?要不你们列个表,是Omega的我全娶了,是alpha的话,就给他们封个爵位,行了吧?”
祁凌尴尬道:“殿下,你别生气,那你见不见这个夜笙?”
“不见。”喻疏野不耐烦道:“让他滚。”
“……”祁凌顶着压力道:“殿下,你再考虑一下,那是晏斐,他现在是情报局的核心决策人,这个时候,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
“见一见吧,殿下。”
祁凌是喻疏野的心腹,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喻疏野能在这场无形的战役中获胜,因为只有喻疏野赢了,他才可以救出他的心上人。
他再三恳求,希望王子殿下能够三思而后行。
正在这时,仆人端了一碗药膳上来,放到了桌上。
喻疏野闻到那股药味就犯恶心,烦躁地道:“不喝!”
那碗鸡汤又火速被撤下。
祁凌暗暗后悔,他不该深夜来打扰,王宫里的人都知道,喻疏野虽然伤愈出院,但脑部重创带来的失眠头痛犯恶心这一系列后遗症都使得这位王子脾气较往常要暴躁万分,再不是那个表面冷酷实则很好说话的殿下了。
他正打算放弃,改为明早再来提这件事,喻疏野的声音忽然从上而下地传来:“晏斐要是能把见面地点约在餐厅,我可以考虑一下。”
他想出去换个口味,王宫里的药膳他都快要吃吐了!
祁凌兴高采烈地把这句话转述给了晏斐。
晏斐挂了电话,让下属去安排餐厅,而后折回次卧,omega正在床上睡着。
他哭累了才睡着,梦里也并不安生,眉头一直紧皱着。
晏斐的手悬在夜笙的额头上方,犹豫了两秒,才轻轻落下,替他抚平了紧皱的眉头。
第二日一早,夜笙就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他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见到他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晏斐替他舀了一小碗米粥,说:“我约了他出来吃晚饭,到时候你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告诉他。”
“!!”
夜晚在omega的期盼中终于来临,晏斐亲自开车带他去了市中心颇有名气的餐厅。
这家餐厅的菜品主打清淡鲜美,很适合那位王子殿下养生。
夜笙被领着走进餐厅时,发现里面的桌椅都是空的,服务员站成一排,只为迎接他们两人。
他奇怪道:“为什么没有别的客人?”
“因为我包场了。”
晏斐替他拉开了椅子,夜笙坐下后,就不断地往外面张望:“他什么时候来?”
晏斐看了一眼表,淡淡道:“他已经迟到10分钟了。”
“服务员,直接上菜吧。”
按照最基本的用餐礼仪,身份最高者未落座前,菜是不能上的。
可现在喻疏野迟到了,晏斐也懒得惯他这些臭毛病,他只想着让夜笙尽快吃上晚饭,这个傻瓜,中午因为过度兴奋,饭菜压根没碰几口。
夜笙并不知道这样不合礼数,只见服务员端了一道道摆盘精致的海味上来,他虽然在海边长大,却从没见过肉质这么饱满的鱼。
“龙虾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的,是一只足有一人手臂那么长的开背龙虾,肉上还撒满了新鲜鱼籽。
大厨以为客人已经到齐了,亲自出来解说这些食材是如何从海边直接空运过来的,这些鱼虾从出海到下锅中间只隔了不到一个小时,肉质该是如何如何地鲜美,他们是掐着贵客预约的时间做的菜,现在下筷,鱼肉的滋味是最上乘的。
晏斐听着,便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夜笙碗里:“刚刚在车上肚子就咕咕叫了,快吃。”
那鱼肉落到碗里,香味就溢出来了,夜笙的肚子早饿了,说不馋是假的,可他心里记挂着另一只“鱼”,对眼下的这些鱼就表现得兴致缺缺。
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20分钟,夜笙忍不住想,是不是小鱼知道自己在这里,所以不愿意来了?
他悲观得无以复加,不报希望地向外张望,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这时闯进了他的视线中。
喻疏野让跟来的人在门口等着,自己慢悠悠地往餐厅里走,店长毕恭毕敬地亲自相迎。
夜笙直到他走近了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他的小鱼离开他时浑身是伤,满身是血,他在监狱里最无助的三个月里,不止一次的祈求上天,只要小鱼能活着,就算要自己的命去抵他也心甘情愿。
老天多仁慈啊,他让小鱼好好地出现在了他眼前,又没有夺走自己的性命。
“小鱼!”
喻疏野刚靠近那张桌子,就被omega扑了满怀。
对方紧紧抱着他,信息素强烈地散发出来。
晏斐都没反应过来,在场的店长和服务员也楞住了,这要是换个场合,就算冒犯王子了。
“小鱼…你没事就好了!”
喻疏野听到他带着哭腔在自己耳边说着话。
“你松开手。”
他很讨厌陌生人碰自己,看在这只O的信息素还算怡人的份上,他才耐着脾气警告道:“我叫你松手!”
晏斐察觉到喻疏野生气,连忙上前去拉夜笙。
可夜笙高兴坏了,他是一个omega,一个只被喻疏野标记过的omega,他们分离了三个月,只差一点点就是生离死别。他出于生理本能地想念喻疏野的气味,近乎贪婪地吮吸着他的香味,这是旁人给不了,只有小鱼能给他的安抚剂。
此时此刻,是他离开边海后最安心的时刻。
然而他还没能享受几秒,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呵斥:“我让你滚开啊!”
随着声音而落地的是游夜笙的身体,他被喻疏野用力推开,撞上一旁的桌角闹出一声巨响后才摔到地上,有几个玻璃器具也一同摔落,砸到omega瘦弱的身上。
晏斐想拉都来不及!
“你做什么!!”他把戾气十足的喻疏野推开,慌忙将omega扶了起来。
夜笙被摔懵了,他用一双泪眼仰视着喻疏野,喻疏野冷漠而厌恶地看了这人一眼,冷道:“我警告过两次,是你自己不知好歹。”
“小鱼…”
“小喻?”喻疏野饶有性味地把视线转移到扶着omega的人身上:“晏斐,这是你的人?你怎么教礼数的?”